时值早秋,清晨的风像薄薄的冰刀,将沈定珠的面颊刮出淡淡的粉。
她先去了当铺,想将带出来的那枚古铜钱做了活当。
萧琅炎有收集古玩的乐趣,昨夜她宿在他的屋子里,拿了一枚百年前的古铜钱,打算换点盘缠用。
这个不算贵重,只兑了一百两出来,也够她在外暂时落脚,支撑到萧琅炎来找她,足够了。
因着再过不久,傅云秋就会患上咳喘不止的怪病,萧琅炎为她寻遍天下名医,最终,只有鬼医之称的江蛮子能治这病。
但江蛮子是江湖人士,一生闲云野鹤,从不受制于任何权势,唯独不同的是,沈家曾对他有恩,只要沈定珠开口,他必定会现身帮忙。
所以,沈定珠才笃定,萧琅炎一定会来找她,在这之前,她只需要安静等待就可以了。
然而,将古铜币递给当铺掌柜看了片刻以后,他隔着栏子窗,上下打量沈定珠。
“这是你的?”掌柜问。
沈定珠颔首,没想到掌柜一下子将古铜币扔了出来:“假东西,不收。”
沈定珠一愣:“掌柜,你再好好看看,这是真货,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掌柜哼了一声,打开账本,也不给沈定珠正眼了:“一百年前的战国古币,能保留的这么完好的,都被宁王殿下收走了,就凭你,能有真的?”
“你这手上的赝品做的虽然逼真,但本店不收,你去别地方骗人吧。”
沈定珠怔了怔:“你……”
掌柜不耐烦地催赶:“赶紧走,不然我报官了!”
沈定珠只能将古铜币收好,咬着唇转身离开。
当不了东西,她就身无分文,今夜在哪儿落脚,都是一个麻烦事。
正当她沉吟想办法的时候,却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表妹!”
沈定珠抬起头来,一辆马车在面前戛然而停,她表哥赵安远身穿银边云纹的大氅,头戴冠帽,神色欢欣地走到她面前。
“表哥!”沈定珠格外惊讶,“你从商州回来了?姨母呢!”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没听说过姨母回京的消息。
赵安远连忙点头:“我们刚回京不过三四天,我父母听说你家的事了,都分外惋惜,我们还以为,你已经跟着罪军去了漠北,幸好你还安然无恙,表妹,你如今在哪儿落脚?”
秋风吹来,沈定珠身形单薄,高挺的衣领让一张淡白不失妩媚的小脸,更加明丽。
她皱着远山眉,哀愁地道:“说来话长,我眼下没有去处。”
赵安远一喜:“那正好,你跟我回家吧,我娘如果看见你,定会高兴!”
沈定珠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此时此刻看见亲人,颇有些欣慰和热泪盈眶。
她自幼被姨母疼宠,家中突遭变故,远在商州的姨母一家不能及时将她接走,如今姨母他们都回到了京城,那她自然也不用漂泊无依了!
回赵家的马车里,沈定珠将差点充军为妓的事,跟赵安远说了。
讲到委屈伤心处,她不再掩饰,一对水儿眼湿的通红,微微侧身擦去眼泪时,窈窕娇嫩的身段如弱柳般颤颤,不经意间,吸引着赵安远全部的目光。
“岂有此理!”赵安远拍膝怒斥,“定是姨丈从前的政敌背后使计,竟险些害的表妹你沦落军营,你休要害怕,待回了我家,就有人为你做主了!”
沈定珠哽咽点头,她相信以姨母对她的宠爱,必不会再叫她受委屈。那么,她要留在京城,脱离罪奴之籍,也不算难事。
原来,不一定要事事依靠萧琅炎。
回了赵家,赵安远将她带去正院,刚进屋,沈定珠就看见一名缂丝衣袍的明丽妇人,头戴珠翠地赶步出来。
姨甥见面,抱头痛哭。
沈定珠的姨母赵夫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哭天抢地,一边心疼她,一边可怜那已经前往漠北的嫡姐。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得知沈定珠的遭遇,赵夫人眼泪落得更加厉害。
沈定珠为她拭泪:“姨母,幸好方才在街上遇到表哥,否则我真不知还能去哪儿。”
赵安远上前一步,说:“母亲,我们将表妹留下来照顾吧,她一弱质女流,岂能放她孤身一人?”
赵夫人眼神闪了闪。
正当此刻,门口进来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是姨母的小女儿,赵玉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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