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痕迹。
然而贾珍、贾蓉确确实实没了气息。
一个缇骑老练道:“有人从中作梗。
此等死亡,一定是堆沙包!
咱们没少用过!
可我们有理说不清,失职了!”
另一个缇骑脸色难看:“虽说万岁爷想见到这一幕。
但你我说不过去,王子腾位高权重。
万岁爷投鼠忌器,你我这般卑微人物。
人微言轻,回去只会被万岁爷拉出去砍了。
平息他人的怒火。
不,不用皇上动口。
提督大人也饶不了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到了这一步。
要么逃,要么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不如反了。
你我两匹马,投奔马贼去。
横竖咱们无亲无故!
凭这身武艺,也有个活路!”
~~~~~
守备府的哨兵探到了尸体。
治下发生了充军人犯死亡。
尤其人犯是国公之后、王子腾姻亲家族。
事关重大。
井径关守备不想引火烧身。
即刻命令一名百户、两名把总带队。
把两副尸体运送回京。
在奏折之中。
守备把责任全部推给逃离的两个缇骑。
说他们玩忽职守,人犯不堪重负而死。
且他不说马贼之事,若是说了他治下有马贼作案。
他不是也失职了吗?
养贼,就是养军功哪。
贾珍、贾蓉的尸体、守备奏折送到。
绣衣卫提督纪纲、左都督、右都督等人连连认罪。
说自己衙门用人不当。
九省统制王子腾已多次上奏折表示不满。
包括四大家族派系在京官员。
兼任京畿道监察御史陈东生也上奏折表示自己有失察之责。
并指出王子腾在顺天府蓟州大量吃空额军饷。
乾隆皇帝一手太极推过来打过去。
先指责陈东生的失察之责,罚俸半年。
再以蓟州空额为借口。
督促王子腾“好生查查”。
然后下旨:绣衣卫提督衙门,百户以上所有官员
罚俸三个月,严令整改。
内外大小臣工、中官、地方官。
再有为贾珍贾蓉求情者,革职为民。
贾珍、贾蓉欺君犯上,遗体着族人移送家庙。
不准入城办丧停灵。
宁国府所有庄屯、田产、地产,充为国库。
王子腾被抓到痛处,心惊胆战地不敢说话了。
乾德皇帝又一封密折送来。
极尽陈述对他的信任、重用,王子腾才打消疑虑。
至此。
贾珍、贾蓉父子终于往生极乐世界。
贾琮完胜!
......
......
内城三王府街。
秋日阳光热辣辣地洒下豫亲王府的花园子。
豫亲王凌决袆蟒袍玉带,坐于湖心亭绣墩,愁眉不展。
乳母甘氏献计道:“哥儿,现下那人称大楚第一神童的荣国府贾琮。
正有求于教坊司,哥儿不如投其所好。
求皇上大赦教坊司乐籍。
既能拉拢他又能向皇上示以忠厚......”
凌决惟先是一喜,离坐起身,继而又垂头丧气。
“不妥,不妥,父皇垂爱二哥。
因本王乃是宫女所出,素来不喜。
比放在四弟那里的心都少,怎肯听本王劝说......”
甘氏闻言声音放得很低,狡黠道:“不错,哥儿乃宫女所生。
可皇上......也不是宫女所生的么?
哥儿性子素来忠厚,颇得清流之心。
而且皇后娘娘无所出,哥儿是皇后娘娘命令我养大的。
娘娘不正是要靠哥儿吗?
太后入宫之时也是宫女,求求两位娘娘......我多嘴了。”
“不不,嬷嬷说得不错。
本王自小担惊受怕惯了,遇事难免踌躇。”
凌决惟敲了敲折扇:“成,我这就进宫去求太后和母后。”
那两座大石狮子与御赐的“敕造宁国府”匾额。
朱漆兽衔双环大门、东西角门。
依旧一如既往向外人宣示此间主人的煊赫。
不过满城皆知宁国府名存实亡了。
宁国府家下的庄屯食邑,充了国库。
大宗一脉断子绝孙。
族长贾蔷有名无实。
所拥有的经济大权几可忽略不计。
临过八月又是秋,会芳园的秋菊又开了。
潺潺活水流动成溪,滴水穿石。
流过的假山石块,棱角磨平得光滑圆润。
登仙阁、天香楼、逗蜂轩......
荼靡、葡萄、山茶。
杜鹃、牡丹、芍药、海棠.......
名贵花种应有尽有。
开放的,未开放的。
此景仍在,斯人已去。
据明代《群芳谱》等记载。
古时养花、种花、品花蔚然成风。
可谓席卷大江南北。
华夏牡丹,以曹州最为出名。
以养花变成百万富翁的人,不在少数。
燕京也是如此。
以右安门草桥万花品种、丰台芍药享誉京师。
西直门外也有花匠铺。
所以“桂花夏家”的夏金桂一家。
因为桂花暴富,不足为奇。
古代已经知道使用温室、火窖、冰窖。
能够培养出不合时令的瓜果、蔬菜、花种。
不过仅限于富户,贫人一般没条件。
贾琮在登仙阁与贾蔷、贾芸吃饭、交谈。
那天从东城四牌楼回来。
遭受忠顺亲王府长府官程不识三鞭之辱。
由于他穿着隐秘,倒是并未传开。
否则贾赦知晓,怕是免不了一顿毒打、责骂。
贾琮分得清什么时候忍、什么时候狠。
亲王是除了皇帝之外,最尊贵的国家蛀虫。
亲王府下的人,此时此刻的他惹不起。
但是以贾琮的心性,绝不是就这么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能以秀才之身,整死贾珍贾蓉。
等到他手握实力那一天,这比账,十倍还之。
斗争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能安安稳稳地生活,他也乐意。
但时世不允许。
唯有在手握权力的血腥道路上,扫清一切阻拦
贾琮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保护自己和自己人、做他想做的事情。
于社稷有益的事情。
程不识那众目睽睽之下的三鞭。
给他后背留下了曲线式的长宽不一的血痕。
他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
记得晴雯那丫头见了红着眼眶,骂骂咧咧的。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的小妮子卷起红袖给他擦药。
杏眼却不对口地泪光盈盈。
显然晴雯认为自家爷是与人撕打来着。
她不惯于挑拨是非、拉帮结派。
此事自然不会乱说。
而贾琮次日起来虽身体难行,却咬紧牙关不哼声。
仍旧坚持了他枯燥并且日渐厌恶的请安、学八股、看经典。
这种态度作风原本对贾琮那一世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晴雯却对他刮目相看,大抵盛世出娘炮。
贾府找不出另外一个硬汉了。
认识自己很难,活着很难。
尤其处处受拘束、掣肘、要忍受几年弱势地活着。
但贾琮不怕——尽管斗争使人疲惫。
贵族的家庭生活令人齿冷,也许睡觉没安全感。
而且他不得不先以入乡随俗的方式。
和他们一样戴上涂脂抹粉的虚伪面具。
横扫欧亚大陆的铁木真说过:灭掉你的敌人。
抢夺他的财产,拥抱他的妻子和女儿。
野蛮人的斗争虽然为人痛骂谴责。
但进入文明的人类,本质与实质大抵差不多。
区别在于手段,是温和还是粗暴。
贾琮这匹蛰伏的狼。
消灭了新的猎物,又冒出来了更强大的猛虎。
等他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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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琮三叔、芸弟,实不相瞒。
这东府的宅子,实则是空了。
我这族长,还不如不当的好。
芸弟前儿差遣的那桩庄子事务。
朝廷一收为国库也没了,他正愁无事可做了。”
贾蔷长叹一声,倒有一种英俊的忧郁。
贾芸虽是愁眉苦脸,却很稳静。
没牢骚满腹的样子。
贾琮能在他们之中,取得主心骨位置。
主要归功于贾琮的功名。
他们博的是贾琮的前途,这显而易见。
贾蔷一开始不是兼祧。
因为那时贾蓉活着,兼祧是一房担两房。
但也有类似的意思了,一个宗族需要族长。
即使贾蔷是名义上的。
祭祖、族谱、宗籍等事也需要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