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书坊的前途、影响都是较为深远的。
至北明以初,古代刊刻大抵有三种。
官刻、私刻、坊刻。
官刻是礼部、司礼监刊刻的学校教育书籍。
皇帝朝廷的敕令、律法普及等等。
这方面对贾琮没影响。
但它造成了出版业、刊刻业的发达。
蔡伦改进造纸术,廉价的造纸、印刷成本。
为明末、大楚的文化繁华提供了技术条件。
私刻在于士绅、富商家庭。
不以营利为目的。
一般是自认为高雅的交流。
或者达到“立言”的儒家标准目的。
士绅家庭。
多半有自己的私刻作坊。
坊刻是纯粹的商品经济。
配图、插画、开分店。
天朝出版作坊最有名的两个地方。
是安徽——徽州和福建——建阳。
徽州黄氏作坊从明初开始,一直生存到二十世纪。
建阳余氏的分店开到了金陵苏州。
后来建阳没落,被江南取代。
坊刻对社会的影响深远。
这埋下了贾琮日后的政治目的。
民间坊刻的畅销书籍有;旅游指南、插花、综合性书籍、时文等等。
包罗万象!
他的受众集中在读书人、富商、官僚家庭的女人。
毋庸置疑。
古代上层、中层女人真正走出家门的第一步。
就是在出版诗书的相互交流上。
尽管以古代的普遍文盲来说。
识字人口不到总人口的百分之十。
书籍购买力的承担者仅限于中上层社会。
一个湖州中等劳动者一年的年薪有五两左右。
他是不会花费将近一半的年薪购买一本《封神演义》的。
但是棉花、桑树在江南、山东、河南、直隶的广泛栽种。
西洋那帮强盗的大幅度白银输入。
江南的商品经济早已发达。
为贾琮打进江南市场、书商起家提供了可能。
.......
秋风轻拂,皱起运河河道的一抹清水。
江都埠头人来人往的场面被衙门兵丁肃清。
砖石大道上。
管潮升当先走过,数十个纤夫于岸上拴了纤绳。
贾琮踏上甲板。
管潮升回头道:“景之你怕没见过盐袋。
这一单有三千石,三万多斤。”
贾琮进舱,伸长脖子一看。
满船的麻袋堆了一排排。
陪同的盐运使衙门运同,倪如伦道。
“也不值多少,一两银子。
可买三百二十斤盐。”
贾琮思索道:“差不多六文钱一斤,十斤六十文。
算下来,三万多斤也不过几百两。
哪来几十万的钱?”
倪如纶失笑:“小相公真是不谙事务,这只是过来的第一单。
后面的船只能排满大运河。
而且这仅仅是淮南,算上淮北。
记账的数字能写到你手酸。”
管潮升知道贾琮在装傻充愣,并未点破,一言不发跟着进了密舱。
贾琮笑着退后浏览。
看那几个盐商董事、盐运使衙门的盐场大使、库大使记账交接。
倪如伦亲自过目。
管潮升干咳道:“倪运同,巡盐御史才是总督盐务。
虽然林大人病着,这账目还得给我看看。”
“使得,这么多年的规矩不会乱。”
倪如伦递账本给他看:“盐引商户世袭,那些就不用看了吧?”
管潮升冷笑:“要看的,过关验证怎能没有盐引。
三千石,少说有三十张盐引!
官督商运,哪户哪人,悉数记清。
不然我如何向林大人交代?
又如何分辨是私盐还是官盐?”
贾琮只见倪如伦有些不悦地对盐场董事招手。
那些人便递上盐引。
管潮升对账计收,道:“倪运同,这些盐引已经开过数目了。
这是私盐,后面的还要这样。
我可担负不起。”
“官盐是大头,私盐是杂的。
管相公不愧钱粮师爷出身。
按老路子办可好,还是林大人哪儿不满。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倪如伦一副商量地提高语气:“照你这样算,两淮的私盐,几兆兆石。”
贾琮再看那些盐场董事、盐运使衙门大使,冷面冷眼的。
分明对管潮升不满。
一旁的冯董事见势插嘴道:“我家老爷是巡抚老爷的乡谊。
若要论,臬司下的前分巡道、分守道。
藩司下的参政、参议,和本州商家老爷都不无关系。
管相公不是第一次记这个了,怎还不娴熟?”
倪如伦眼睛泛出幽光。
管潮升笑了笑,放下毛笔,账目收进袖中。
“我知道,这就告辞了。
我和贾小相公想巡视一下盐场。
能行个方便么?”
听得此言。
那冯董事脸色好看了些,张了张嘴。
“这倒是可以,甘泉那边有个分司。
等这些都审完了,我带你们过去。”
在他们目光各异的注视下,两人最终走出甲板上岸。
管潮升摇头气笑道:“你看到了吗?
官督商运,实际是官商勾结。”
贾琮皱眉:“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林御史想动手也不能了。”
等官船一过。
两人又见一条船过来抛锚。
走出一位顶盔贯甲的武将,狮子补服。
贾琮皱眉一想,猜测道:“看样子是镇江副总兵,他过来做什么?”
管潮升也是不解,摇了摇头。
镇江府就在扬州府南面,隔江相望。
越过长江进大运河,不消几日便停在江都。
大楚废除北明的卫所制,有战事时实行募兵。
军户定额总比率有所下滑,镇江营驻在金山。
船上。
刘副总兵的家丁丘八们吆喝道:“娘的,我们才上来。
他们开拨跑了,还缉捕个啥的私盐。”
“都给老子闭嘴!吃饱了撑的!
奉豫亲王爷六百里加急的手谕。
咱们就等着护卫王爷,私盐不过顺带提及的事。
什么私盐官盐,官私早就一家了。”
副总兵刘廷拍拍狮子补服,人高马大地踏板上岸。
几百名镇江营兵列队跟上,真个是威风八面。
前一单官盐开走了,后一单又来跟上。
岸上揽活敲诈的,在此时皆不敢露头。
刘副总兵按剑走完台阶。
就见埠头拴绳桩以内的石凳坐两名书生。
一个小些,一个看似三十多。
刘廷趋步过来:“哟,这不是管相公?”
两人正暗生警惕。
管潮升不及行礼,一片茫然:“官爷认识晚生?”
“前年奉调骆马湖剿匪。
本官在淮北盐场见过管相公和林御史。
管相公出面,即是代表林御史。
江南、江北哪有不知的!”
刘廷哈哈大笑,刀疤脸便扭曲起来。
他穿了官服,两人按例见礼。
刘廷不介意地扶起,正正盔甲:“这位小相公是......”
“他姓贾讳琮,荣国公之孙......”
“噢,国公爷的.......贾琮?
这名字怎么老耳熟呢。
好似哪儿提起过?”
刘廷抓耳挠腮的,一时想不起来。
贾琮熟读律法,却知大楚军营规矩。
除非督抚亲临,亦或者钦差手令。
兵部同意了的。
否则镇江营兵绝不能跨界来扬州。
他试探地问道:“总兵大人是奉钦差手谕?
豫亲王爷仪仗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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