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的林黛玉、紫鹃、莺儿他们也跟上来了。
“本朝有先例,北明灭亡,不少大家闺秀都出过书。
《幼学琼林》女子篇:伯商仲商,时称越秀。
说的就是明末商景兰、商景微。
谁说女子不能出书,在这两名才女带头之下。
妇人、女人来往聚会,吟诗作对,都已经名传天下了。
其他几家女子出书的,更有不少,私刻、坊刻都有。
你要往前再推几百年,班昭不也是写书的么?”
贾琮言辞凿凿地反驳。
后世都说女子受封建礼教压迫,这种说法没错。
但是。
当时的女人,也借助了儒家礼教。
博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这种现象被史学家称为“闺墅师”。
也就是说封建社会的女人,也可以当老师。
商景兰就是典型,在她教导之下。
一家子无论男女,都是诗人。
驰名四方,达到了真正的;“诗礼之族”。
薛宝钗温柔含笑,手中团扇轻摇:“话虽不错,到底、女子无才便是德。”
“无才是德,有才就不是德。
宝姐姐博古通今,可谓大才。
你说这句话,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贾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同意观念。
薛宝钗微微一怔,登时无言以对。
一场人见状,都失笑了。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左右看看。
贾琮竟然能把宝姐姐驳得哑口无言,大觉有趣。
“你得回老太太才行。”
薛宝钗并不以为忤,淡淡一笑。
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贾琮的这些理念虽然与他不合。
但能为女人说话,足能得到欣赏,笑道。
“我们家是经商的,可以不计较这些。
最好找管家的珠大嫂子,拉她一起去说。
再叫上三姑娘、四姑娘!
老太太怜惜孙女,才有几分希望。”
进西路垂花门。
李纨三春她们听了贾琮提议,因为有先例。
并不觉得这个提议过于荒唐。
然而闺阁千金受到的束缚,在某种程度上比名妓还大。
名妓身份卑贱,社会地位低。
一般闺阁看不起她们,柳如是算个例外。
当时的儒家名媛黄媛介都和她交好。
刊刻诗集、校订文书、游历四方。
那更是无比自由。
不过士宦家的女人也不能说一点自由都没有。
她们在外的自由。
其一;是伴随官员上任,跟随旅途。
其二;是在出版业方面,可以有所突破。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在封建社会。
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话。
一方面朝廷训导、程朱理学这样要求她们。
另一方面。
女人必须有的规矩礼数又不得不使她们学习诗书。
既然学习了诗书,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就是一句空话了。
贾琮这么做。
还有一点作用就是,这些女人闷在大观园。
能为她们打开一定的视野,好处总是多于坏处。
像林妹妹,说白了就是资深抑郁症患者。
不能自拔的女文青。
而大观园的事情呢?
对贾琮来说都说不上事了。
无关乎男子主义还是女权主义。
跟外界的许多事情比起来,家事自然是小儿科。
当然,贾琮对女权主义也不支持。
当初研究红楼,看《红楼梦靥》。
张爱玲的女权思想就很重。
不是看不起女性,政治舞台,几乎都是男人的。
女人玩政治,容易感性,像慈禧大妈就是例子。
好不容易来到封建社会,享受一把三妻四妾。
贾琮怎么能支持女权呢?
.......
.......
一行人进荣庆堂,把这话说予贾母。
贾母当场便反对:“不成,我们是诗礼簪缨之族,怎能自毁名声?”
“琮哥儿,几年前你还知道,凤丫头印子钱那件事。
毕竟不光彩,如今贵妃深受宠幸。
怎么能轻易让女儿闺名外传?
这不是有辱门楣吗?啊?”
贾家还有门楣吗?
贾珍、贾蓉、贾赦、贾琏做的那些事也不见你怎么说啊。
贾琮心里腹诽,坐在荣庆堂下首,斟酌措辞道。
“老太太,刊刻出版和闺名外传。
完全是两回事。”
“把姐妹们的诗书刊刻,为何一定要用闺名?
此其一;两位姐姐、一位妹妹、珠大嫂子、宝二哥。
不都是有一个号吗?
蘅芜君、潇湘妃子、稻香老农、怡红公子。
秋爽居士、菱洲、藕榭,刊刻外出。
不需要署名闺中姓名,读者也不知作者姓甚名谁。
如此一来。
对女儿家的名声,有何烦扰?”
贾宝玉虽然打心里看不起贾琮,但是对他的这个意见却不反对。
作为会对美女怜香惜玉的公子哥,他知道若能刊刻诗集。
林妹妹的心情,怕也能开阔许多的。
为的是林黛玉才情高,无处展示。
贵妃省亲那年:“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都是偷偷为自己应付的。
那时黛玉还想着大展才情,力压众人。
可终究没有个舞台,海棠诗社也就他们几个自娱自乐。
“老祖宗,我倒觉着琮弟的说法。
有几分道理,纵使为闺中声名计。
不外传。
不坊刻,私刻总是成的吧?”
贾宝玉这一回选择了为贾琮说话。
他在她祖母面前,礼数周到的同时也尽可能的放得开。
不像面对贾政,虽是父子、情同君臣。
战战兢兢,坐卧不安。
坊刻是要卖的,私刻是自家珍藏的。
后世的史学研究、考古。
大多来自于私刻、传抄本。
这是有钱人家的风雅标榜。
坊刻是盈利性的。
私刻不计成本,用料、工匠、时间都很糜费。
贾琮并不想做私刻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
然而贾母点头道:“私刻倒是无伤大雅。”
“老太太,要私刻也成,但孙儿另有一番想法。
老祖宗既然赞成姐妹结社吟诗。
效仿谢灵运、陶渊明之莲社,谢安、王羲之的东山雅会。
再进一步,亦未为不可。
其二是诸如林姐姐这样,体弱多病。
大观园再大也是闷在其中,整日独对潇湘芭蕉之阴郁。
娥皇女英之斑竹,对病体反而有害无益。
孙儿记得太医院十三科也有类似的说法。
心里愈郁结,则病愈重,倘若能转此幽闺。
稍加开怀,亦能慰老祖宗疼惜孙子孙女之心。”
林黛玉瞟贾琮一眼。
贾琮再道:“其三,是诗集作品对于作者之心。
老祖宗恐怕不懂,能坊刻出版。
外人再出评本,不仅能稍赚点钱,而且令作之者感兴。
虽然我们家不缺银子,但除了月例。
能另备妆奁、器玩。
何尝又不是更增一分开怀?”
李纨也帮腔道:“瞧琮兄弟说得头头是道。
哪儿都好,老祖宗就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