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幽的身体在青妩眼前朝上逸散,他的声音也在消亡。
“我给你留了一件礼物……”
“刹刹……我的爱……”女。
青妩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握住。
她红唇颤动着,那种慌乱和恐惧再也压制不住。
一道身影出现在血池旁,是城灵糜苏。
红甲少年单膝跪地,双手奉上王印:“请帝姬接印。”
那是府君王印。
王印上缺了一角,那缺失的一角,曾护住巫真。
青妩不想接,她牙关紧咬,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梵幽他去做什么了?”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糜苏抬起头,血泪从眼角滑落:“府君有愧地府,他已入丰沮玉门,阻巫族入侵。”
青妩脑中似有什么轰然炸开。
意外吗?
并不意外。
她呆立了许久,没有去接糜苏手中的王印,转身便走。
胸口那颗心,砰砰直跳,像是跳在刀尖上,痛的她难以忍受,恨不得将那颗心掏出来丢掉。
上一世她历劫时被分尸烹食也没有这般痛。
她恨梵幽的愚蠢,恨他为了私情枉顾秩序,恨他为了巫真迷失了自己,她恨他的不争气。
可她从未因上一世的惨死而恨过梵幽。
她已生出心,她也有了私欲。
她宁愿梵幽执迷不悟,也不要他这种幡然醒悟。
能执迷不悟一条路走到黑,至少他内心不会有那么多挣扎。
而如今这种补救,算什么?
比起让梵幽去死,青妩私心里竟是更盼着他活。
“蠢货。”
“蠢东西!”
“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我不会原谅……”
“我不会原谅你的……”
青妩看着酆都王殿那个孤零零的王座,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过去。
还是小女鬼的她,坐在梵幽的膝上。
他抱着她,审阅万鬼。
他牵着她,走遍地府幽冥。
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写阴文,画鬼符。
他陪伴着她长大。
她懵懂无知时,曾固执的问过他:
——为什么不让我叫你阿父呀?
那时的他,不似如今苍老,他单膝跪在她身前,握着她的双手,像发誓,像许诺:
——因为我还不够好,我心有私,易嗔易惘,待我解决了私心,变得更好了之后,才配得上被刹刹叫一声阿父啊。
青妩望着王座,喃喃道:
“我还没来得及叫你一声阿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