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灯

42 驯龙

米歇尔清醒之后懊悔不已,她早就在好友的提醒之下记起了一切。

天呐,她居然差点把黛西夫人的那栋小房子给烧了。

虽然自从黛西夫人离开后那里就无人居住了,但也是Aaron家的财产。

“完了,我会被开除吗?”她开始流泪。

她非常需要这样一份高薪酬的工作。她们老家盛产女佣,似乎每个人都在为了成为女佣而做准备。

从出生那刻起就是女佣预备役。

当然,这是一句调侃。但没有文化没有背景的她们的确找不到比给有钱人家当女佣更高新的工作了。

而且在这里工作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很多可以捞油水和吃回扣的地方。

再比如,老Aaron先生每次结婚都会给她们每人包一个金额非常可观的红包。

并且,他也热衷于结婚。

不过他看上去已经活不了几年了,所以大家都在等待费利克斯少爷的婚礼。

他比老Aaron先生有钱多了,他出手一定更阔绰。

Aaron家族就没有只结一次婚的先例,身为贵族的他们与生俱来就享有最高贵的地位。

他们的婚姻同样自由,离婚的理由无外乎两个。

睡腻了,看腻了。

于是一段又一段的婚姻出现在他们的履历上。

费利克斯做为Aaron家的长子,又是历代最优秀最英俊的人,他的婚姻经历一定会比他的先辈们还要精彩。

可是现在,她甚至等不到费利克斯少爷结婚的那天了。

米歇尔捂着脸大哭,为飞走的红包大哭。

她的女佣朋友给她出主意:“或许你可以去求求爱丽丝,我认为她能够帮到你。”

爱丽丝?

米歇尔当然知道爱丽丝和费利克斯少爷的关系,但她同时也知道在这段关系中,她的地位和自己没什么区别。

爱丽丝是自己的朋友,她不能害她。

那位女佣却不理解:“我认为不是你想的那样,费利克斯少爷看上去对她很在意。”

他甚至愿意去亲吻她刚呕吐过的嘴唇。

连她都觉得恶心,更何况是洁癖严重的费利克斯少爷。没有深厚的感情是做不到这些的。

米歇尔认为她在安慰自己,又趴在那里继续哭上了。

费利克斯少爷或许是喜欢爱丽丝的,但他对爱丽丝的喜欢和对马厩里的那匹马的喜欢没有任何区别。

今天的午饭是法餐,因为起床太晚所以错过了早上那一顿。

姜月迟本来没有打算留下来,但费利克斯那位新继母看上去十分热情。

她盛情邀请姜月迟留下来用餐:“我听奥兰说,你是费利克斯的女朋友?”

奥兰也是家里的女佣之一。

姜月迟下意识看了眼费利克斯,后者正无动于衷地切食鹅肝。

于是她摇头:“我们已经分手了。”

刀叉重重划过餐盘的刺耳声让她的心脏短暂地收缩了一下。

众人一齐望向声源处。

罪魁祸首却好整以暇地叫来佣人:“餐刀钝了,去换一副。”

“是。”佣人恭敬地离开,很快就换了一副全新且干净的上来。

费利克斯的餐具是单独的,甚至连存放也是单独存放。

他的洁癖不分人,就像他的厌恶一样。

所以姜月迟才会一直说,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他很公平。

公平的厌恶每一个人。

丹尼尔在一旁嘲笑她,他的声音和他兄长的截然不同,刺耳又尖利:“分手?你明明是被费利克斯遗弃了而已。她才不是什么女朋友,她是情人,是炮-友!”

费利克斯抬眸看他:“如果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用这把餐叉扎穿你的舌头。”

丹尼尔立马害怕地低下头了。

姜月迟为此还有些遗憾。

为什么还有提前预告呢,就不能直接扎穿吗?

那位美丽继母笑了笑:“丹尼尔与他兄长不同,的确有些孩子气。”

她伸手抚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希望里昂也能变得像他的兄长一样,聪明有魄力。”

“兄长?”费利克斯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他的举止行为优雅到几乎可以说是赏心悦目的程度了。

虽然他没礼貌没三观没素质。但他的礼仪好到无可指摘。

据说这些贵族们从小就有专门的礼仪老师负责教导。

难道姜月迟总会产生他是个儒雅的绅士的错觉。

因为他只要不暴露他恶劣的本性,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绅士。

他将用过的餐巾随手扔进垃圾桶中,语气轻慢随和:“但愿这个孩子生下来没有一头发卷的短发,和黝黑的皮肤。不然一定会是一桩令所有人感兴趣的基因突变,我相信我那几个研究生物的学生会将下一篇论文标题取为:两个白人究竟是如何生出一个黑人的。”

美丽继母脸上的笑僵住,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姜月迟想,她果然还是太年轻,加上很少和费利克斯接触,所以没能做到对他的刻薄发言免疫。

“你是在说我怀的不是你父亲的孩子吗?上帝可以作证,我对Aaron先生只有真心,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被他的风趣幽默给吸引了。我从小缺失父爱,是他让我感受到了。”

姜月迟在心里吐槽,他甚至都可以当你爷爷了。

Aaron先生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他对自己这个长子的脾气再了解不过,可不等他开口,对方已经拉开椅子起身。

他的个子实在太过高大,比例又好,所以看上去格外吸睛。

没办法不去注意他。

他将落座前解开的西装前扣重新扣上:“我是在祝福你,最好生个白人小孩,不然他出生的第一天我就会让人将他送去阿拉巴马州。算下预产期,他会走路的时候刚好是棉花盛产的季节。”

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来了靠在老Aaron先生怀中委屈痛哭的美丽继母。

丹尼尔一言不发。

只有姜月迟这个外人,免费看了一出豪门的狗血戏码。

她在思考,费利克斯的父亲真的这么有自信心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他都七十了,她甚至怀疑他射出来的是□□还是尿。

姜月迟吃完饭后去找费利克斯,让他开车送自己回家。

他刚把衣服换好,衬衫熨烫的极为妥帖,一丝褶皱也看不见。下摆整齐地收束进了裤腰,被黑色皮带给遮住。

而他此时,正给左手佩戴腕表。

听见开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

姜月迟靠着门框盯着他看。

她有些后悔自己没能早些进来,就算不见他的胸肌也能看看他的腿。

腕表戴好了,他又取下外套穿上:“想偷看也早点进来,晚了。”

他似乎能看穿她的想法一样,轻描淡写的嘲讽。

姜月迟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消了,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来。

她说:“你送我回去。”

他皱眉:“我是你的司机?”

姜月迟理直气壮:“你忘记你在船上说的话了?”

费利克斯见她还记得,并且真的往心里放了,也笑了笑:“你同意了?”

她点头:“嗯,我同意了。”

那天回去之后她想了很久,反正试一试,她也不吃亏。

虽然不知道费利克斯说的那番话可信度到底有多少。可某些时候她能看出他是真心。

那就试试呗。

费利克斯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在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他的态度比刚才温和许多:“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

“哦。”她关上门,退了出去。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中途米歇尔过来和她说了几句话。

费利克斯出来后她就吓到立马离开了。

姜月迟有些疑惑。

费利克斯对她做了什么吗?

他平时出行都是司机开车,但接送她的时候大多都是自己开。

刚上去,手机就收到了室友发来的消息,晚上有派对,邀请她一起参加。

姜月迟没有犹豫,回了个好。她是厨师,她要是不去,派对就很难举办起来。

他们留学生的派对和这边本土的不太一样,顶多聚在一起来场庭院BBQ,不会彻夜吸食违禁品,吸嗨了之后见人就干。

那才是真正的淫趴现场。

费利克斯在开车,但也听到了她打字的声音,于是问了一口:“谁的消息?”

她回完消息之后便将手机收回包里:“没谁。”

她不需要回答他的问题。

费利克斯没有继续往下问,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开车将她送到楼下,降下车窗,往外看了眼破破烂烂的楼栋。

姜月迟知道,他一定又在心里批判这栋“危房”

这里只是旧了点,并不破,房租还是很高的。

费利克斯不能用他的眼界来看待他们普通人。

毕竟他吃一顿饭打赏给服务员的小费都能抵一个月的房租了。

费利克斯似乎有话要和她说,但姜月迟在他开口之前就进去了。

这是他刚才在车上告诉她的。

如果想让一个男人对你着迷,就不能让他太快“得到”

当然,费利克斯就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她居然还真信了。

他下了车,靠着车身点了根烟,视线准确无误地停在了她所在的楼层。

直到她的房间开了灯。

眼眸微眯,唇角扬起一道玩味的笑。

真好骗啊爱丽丝。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分得清吗?

豪车和帅哥的显眼搭配显然格外引人侧目。

几个为了晚上聚会而出去采购食材的人这会儿也回来了。

其中两个女生互相使眼色,用眼神无声对话。

——有帅哥。

——看到了,你去要微信。

——好像是外国人,说不定人家没微信。

——那你问问INS账号。

——我有那个帅哥恐惧症。

——靠,我也有。

于是到了晚上,她们还在悔恨不已。当时应该鼓起勇气上去索要联系方式的。

姜月迟负责在旁边烤肉,因为她是里面做饭最好吃的。

张书清过来帮忙打下手,中途还会空出手帮她摇扇子。

她的额角很快生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张书清犹豫片刻后,还是拿来纸巾温柔地为她擦拭汗珠。

说是擦,其实就是蜻蜓点水的蘸取。将纸巾轻放在她的额旁,然后吸走汗珠。

触感很轻,像羽毛一样,又有点痒。

张书清的确是个非常有教养的人,并且懂得保持该有的边界以及分寸感。

姜月迟和他道谢:“谢谢。”

他摇头,将手里的纸巾折了又折,最后还是扔进了垃圾桶中。

然后他去洗了个手,接替了她的位置,让她去休息会。

姜月迟不大放心:“你知道该怎么烤吗?”

“嗯,刚才看了一遍,大概懂了。”

“哇,你好厉害。”居然只看一遍就懂了。

她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或许是情绪价值给的太足,也可能是炭火太热。张书清的耳朵生出一些燥意来,不动声色的红了。

费利克斯一共给她打了四通电话,第一通是在五个小时前打的,当时她在给鸡翅串签子。

还有一通则是十分钟之前。

他们刚喝完酒。

得知姜月迟的酒量后,为了照顾她,他们允许她只喝低度数的果酒。

说是果酒,其实和葡萄汁没什么区别。

酒精含量只有百分之十。

但她还是有些上头,当然,也可能是困了。

她是被两个女生扶回房间的,她们甚至还贴心地给她卸了妆。

手机仍旧在包里嗡鸣不止。

姜月迟直到次日早上才看到那些未接来电,她坐在床上缓了十几分钟,才确信那是费利克斯打来的。

她回拨过去,第一次无人接通,第二次才传来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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