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恰逢本伯诞辰,大会宾客,诸位或是得了本伯请帖,或是闻讯而来,或是机缘巧合,都是本伯的客人,本伯敬诸位一杯。”
主位上的江伯站起身来敬酒,下方客人都是捧起案上牛角杯,也是一口饮下。
随后,就是歌舞,有怀抱琵琶的歌姬上台演奏,有身披轻薄纱衣的舞姬献舞,不时还停驻几步,献歌清唱。
那歌舞之间,纸醉金迷,身旁的侍女轻言软语,频频劝酒。
酒醉半酣之间,饶是在座之人非富即贵,出身不凡,都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也不禁沉浸其中,显出几分真颜色。
殿后,隔着珠帘,江伯不知何时来到这里,正指点着殿中男子,对着两个宝贝女儿介绍。
“这位就是江左梅郎,诗词双绝,容貌过人,可惜这书生体弱多病,注定早夭·········”
“这个对侍女动手动脚的,是本地大户王家的二少,平时看着还好,弓马娴熟,听说还取了武秀才的功名,没想到醉酒了这般放肆··············”
“这是鄞江候府老夫人的娘家外孙,去年得了秀才,有些文名,也算好学,没什么劣迹···········”
两个女儿一红一紫,穿着襦裙,梳着双丫髻,出落得亭亭玉立,聚精会神地看着。
瞧着场上这些年轻人半醉后的丑态,姐妹俩拿着绣帕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唉,别笑了,认真些,这里头每一个都是为父好不容易才请过来的,你们俩要是再不满意为父可就没辙了!”
江伯有些气恼了,一人一下,在她们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哎呦!”
她们异口同声地喊着痛。
“爹爹,那末席的男子是谁?”
妹妹眼尖,指着靠近殿外的那个席位。
江伯看了过去,入眼正见到一位漫不经心地打着瞌睡的少年。
“那是········”
他有些眼生,随后想起来了。
“这是来送信的人,为父临时起意,便请入了殿中,待我用法眼去看看他的来历。”
江伯运转神力,再用法眼看过去。
法眼能观过去,能看未来,辨明来去,算定前程,种种因缘和合,都能清楚明白。
不过这个非常依赖本身道行,若是道行不足,便只能瞧见一团迷雾。
丁当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挑出几根削成蝉翼一般的银鱼之肉,慢慢地品尝,猛地眼前一亮,天星乱坠,到处都是雪花。
“有人在探查我的来历?就在那里,是河伯!”
他眉头轻皱,随后又舒展开来。
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哪有父亲给女儿选女婿不查清楚对方来历的?
不过到底还是不爽,丁当意念一动,真气上涌,化作丝丝缕缕,呈现云雾状,护住周身。
在殿后,江伯从天机之中已经探明了丁当的过去,包括他的家世,正想看更多时,眼前升起厚重的云雾遮盖住。
“微末道行,也想遮挡本伯的法眼?”
江伯直接破开云雾,就要窥探丁当的过往经历。
就在此时,猛地一个身影闯入眼帘之中。
“何人窥探?我丁令威在此!”
随后,天空上劈下一道雷霆,震得他双耳欲聋,双腿发软。
“原来是那一位的后裔。”
他两眼一黑,就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爹爹,你怎的了?”
“要不要紧?”
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唉,没事,为父只是有些脱力了,此子背景也是不凡!”
“为父观此子,身带贵气,面有格局,隐有青气,可谓白衣卿相、布衣王侯,乱世一等风流人物。”
“这正是为父等候的人啊!”
“历来神道随世而异,每逢人道变迁,吾等地祇也不能身免,总是要结交这等英杰人物,方能有望安稳度过变局。”
“至于什么礼遇、一干外物,舍了也就舍了,日后还怕没有回报吗?”
观亭江神笑着对女儿说。
“比如历朝历代都有的,各地龙君嫁女之事,你道是随便谁都能有这个资格?不外乎结交人道豪杰,显示神异,以免被战火波及。”
“可惜为父只有你们两个宝贝女儿,自家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外嫁?如是不然,就连我也都要学那些湖海龙君,嫁个女儿过去了·······”
听了父亲这番话,苏浅语和苏倩玉两姐妹羞红了脸颊,这次又隔着珠帘往外面窥探了两眼,只觉得这少年真是生得好相貌,一时都是看呆了。
“提到此子,为父不得不多说几句。”
“他现下虽然看似无权无势,但在天上可是有人的。”
“九霄之天,神霄最高,那神霄府之中唯有历代功行最高的天仙之中佼佼者才有一席之地,而那新任的神霄府侍中,便是此子千载之前的长辈。”
“神霄府职责重大,一直未能满编,这侍中之位空悬已有百万载,不想今次被白鹤仙人丁令威占了去,实在是让人看不懂啊!”
“为父只是个小人物,在人间排不上号的地祇,也就在这江边一亩三分地上耍耍威风。别人敬我,尚称一声神君,不敬我的,唤我毛神,毛神毛神,可不就是牛毛大的小神嘛!”
观亭江神自嘲地笑着,揽住了两个女儿,不让她们再看。
“这丁家小子实在是门第太高,非是你们俩的良配,为父把话都说明白了,你们可懂了吗?”
世人都说江伯好,谁知江伯的苦恼?
两个女儿生得太好,也是一桩错。
“过一会儿,你们就按照事先说好的,前去敬酒,若是觉得中意,就送上信物,约定提亲时日。”
苏浅语、苏倩玉两姐妹羞得双颊泛红,双手不断地绞着绣帕,只是轻轻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