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皇宫在凤凰山东麓,原是一片依山旁水而建的辉煌宫殿,占地四里方圆,恢弘壮丽。史书记载,每当夜里,凤凰山皇宫的灯火,灿烂如星,照亮夜空。
蒙元灭宋后,将偌大的皇宫改成尊胜寺、兴元寺等五座寺庙,按照风水布局,镇压南宋龙脉。
从兴元寺、尊胜寺这些称呼就能看出,蒙元为了镇压赵宋龙脉可谓煞费苦心。而且,元军又焚毁了皇宫大庆殿、延和殿等三大恢弘的主殿,只保留了偏殿和寝宫。
李洛进入南宋皇宫时,三大宫殿固然已毁,就是最重要的偏殿选德殿,也变成了兴元寺,住进了密宗喇嘛。
被改成喇嘛庙的选德殿,当然不是朝会之所,而是赵官家单独召见宰执大臣的地方,左边是芙蓉阁,右边是凌虚阁。如今这两阁,也变成了喇嘛们的居所。
而寝宫所在的福宁宫和坤宁宫,被改成了尊胜寺,同样住满了喇嘛。
所以,事实上南宋皇宫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有五大密宗寺庙。
李洛在大批唐军的簇拥下进入曾经的皇宫,唬的里面的喇嘛们魂飞魄散。尽管上师们努力镇定自己,装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念经,可心里却怕的要命。
李洛来到选德殿外,抬眼一看,上面的匾额用蒙文和汉文写着:兴元寺。
而这兴元寺的大门紧闭,毫无出来迎接的意思。与此同时,里面的梵语念经声却越来越大。
“兴元寺…有意思。”李洛似笑非笑的望着寺庙,这男人目中的杀意,就是瞎子也能看的明白。
旁边的大特务乔布看到李洛的表情,恭恭敬敬的禀奏道:“好教君上知道,这兴元寺,藏污纳垢,为了修炼什么邪门欢喜秘法,残害了很多临安女子,罪大恶极。”
“是么?”李洛幽幽说道,“那这里面的人,就交给你了。嗯,寡人把宪兵队,调拨给你。”
乔布兴奋的立刻跪下,“谢君上!”
唐军的宪兵队说是一个队,其实有一千人,除了维持军律,还要侦缉,肃反,逮捕,审讯。
宪兵队由司宪将军丁戈统领,现在李洛把宪兵队暂时调给乔布用,是因为听崔秀宁说,她这个学生心狠手辣,胆大心细,用来镇压肃反再适合不过。
乔布带着宪兵队,进入兴元寺,很快里面就传来惨叫。不久之后,面色惨白的密宗僧人们,以及一群衣衫不整的妙龄女子,就被宪兵们押出来。
女子们被当场释放,而等待这些密宗僧人的,将是特务和宪兵的折磨审讯。至于他们最后的下场……不可问也。
“别忘了,救助你们出苦海的,是唐国君上。你们,要永远记住这一点。”乔布对女子们说道。
然后,他走向一个老僧人,笑呵呵的说道:“银斗上师,你很厉害啊,听说很喜欢剥人皮对吧。在下带你回去,想拜你为师啊。”
这银斗上师听到乔布的话,虽然闭着眼睛念经,可身子却忍不住颤抖。
他不知道落到乔布手里的人,想痛快的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敏锐的感知到此人很恶毒。
乔布现在当然没有功夫炮制银斗,不急,慢慢来。
等到里面被清理干净,李洛才进入金碧辉煌的兴元寺。从这一刻起,兴元寺不复存在,就连里面的佛像法器,也全部被清理,恢复了宫殿的模样。
“传令,改回此殿旧名,归德殿。自今日起,此地变为我唐朝会之所,中枢所在。”李洛下令道。
之所以选择归来德殿,是因为这是残存的宫殿中最大最堂皇的一座,虽然比不上被毁的三大主殿,但作为暂时的唐国行宫,够了。
李洛携着崔秀宁坐上赵官家曾经坐过的位置,下面的诸将顿时跪了一地,参差不齐的祝贺。
“微臣恭贺君上恢复临安!”
“君上已复临安,莫若称帝啊!”
称帝?李洛忍不住暗自摇头。就这点地盘还称帝?莫要笑死人。再说,我称了帝,怎么封赏你们?你们刚上岸,还没怎么打仗立功好吧。
崔秀宁微微一笑。她知道将领们的心思,是退而求其次的意思。他们知道李洛必定现在不肯称帝,那就称王。
可她知道,光打下一个临安城,李洛同样不会称王。
李洛刚刚入主归德殿,游显等数十个元廷行省官员就被押到。
游显颤巍巍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李洛,破口大骂道:“乱臣贼子!胆敢兴兵作乱!不知安禄山的下场么!李洛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唐军诸将人人嗔目大怒,手按唐刀,将欲杀之而后快。
而其他元廷被俘官员,要么“於我心有戚戚焉”,要么赶紧低下脑袋,生怕被游显连累。也有少数人神色淡定。
李洛勃然道:“大胆!你个苍髯老贼,颔首匹夫!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五十年,死到临头还敢狺狺狂吠!可知汉奸之罪否?尔祖先在下,必将蒙羞百世!来呀,推到临安闹市,斩首示众,传首江南!”
“诺!”
几个宪兵扑来,扭住游显就拖向殿外。
“逆贼!你不得好死!大元天兵一到,尔等俱为齑粉矣!”游显兀自破口大骂。
乔布奏道:“君上,游显不但犯了汉奸罪,还辱骂君上,丧心病狂,该当满门抄斩,或者诛灭九族。请君上示下!”
此言一出,大殿上的元廷官员,都是浑身发寒,一个个像是寒风中的鹌鹑,就连横行江南多年的尤宣抚,也面无血色。
李洛只说杀了游显,并未说要诛灭游显家族,而这人竟然奏请李洛诛杀游显满门。
游显是北方汉人,但他在江南做官多年,他这一支族人都已经迁到江南,也是临安府首屈一指的巨族。
李洛看了一眼乔布,“以你之见呢?”
乔布恭敬的回禀道:“以微臣所见,族矣。”
李洛点头:“那就灭族吧。游氏田土庄园,以人均五亩的标准,分给庄园佃户和平民。此事,你会同户曹官吏去办。”
“诺!”乔布领命道,接着掏出一份名单递上,“启禀君上,这整个杭州路,该杀的,可杀可不杀的,不该杀的,都在上头。微臣丝毫不敢徇私,都是按照我唐的律法来的。”
李洛扫了一眼,就叫名单交给崔秀宁。崔秀宁看了一会儿,对李洛点点头。李洛道:“乔布,你就按照名单来办吧,就连他们怎么死,都交给你决定。”
“诺!”乔布领命,展开名单道:“尤世选,古雅买提,苏格买买提,齐之炯,阿塔礼,史益……罪恶昭彰,民愤极大,灭族……”
“柳献,章九礼,慕乾…罪不可恕,斩首示众,家人为奴……”
乔布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人被宪兵带出去,全部带到闹市公示斩首,不同的是,有的人自己被杀,家人为奴,家财充公。有的人则是被灭族。
这些官员都是横行江南多年,作为元廷鹰犬,不止是元廷死忠,罪孽也很多,属于死有余辜的那种人。他们的家族也倚仗权势,一个赛一个的盘剥小民,如狼似虎。
“君上,在下愿降,愿降啊!”
“君上饶命,小人愿降!”
被念到名字的一听要被杀头灭族,吓得魂飞天外,甚至不少人当场吓得尿了裤子。所以,死到临头,竟然纷纷求饶,还称呼李洛为君上。
李洛面无表情,理都不理。他准备用唐军的屠刀,狠狠杀一杀这些汉奸,豪绅,害民蟊贼。
这么做不但可以杀鸡儆猴,还能收回他们剥削来的民脂民膏,同时也能将他们兼并掠夺的土地分配给贫民百姓,释放奴婢,收获一大波民心。
所以,铁血镇压,乃是唐国的既定方针,岂容更改?
三十多人都被宪兵带出去杀头。用不了多久,他们在城内的家人,城外的家族,也都会被连根拔起。
很快,临安城东城闹市就人山人海。由于唐军进城后是秋毫无犯,所以百姓也不再惧怕,而是纷纷围观斩杀元廷官员。
每一颗脑袋落地,就激起百姓们痛快的呐喊,人人神色激动,还有很多人破口大骂元廷官员。
“杀得好!”
“该死!”
“报应不爽!”
特务们混在人群中,乘机大喊:“唐军必胜,唐国公万岁!”
很快,百姓们就被调动起来,跟着高喊“唐军必胜,唐国公万岁”。
元廷间谍头子、江浙左丞尤世选,看到宪兵举起锋利的唐刀对准自己的脖子,极度恐惧之下,不由想起当年的往事。
潜伏江南多年,刺探宋朝军情机秘,收买招降宋朝文武……以汉人之身,为大元灭宋立下汗马功劳,从而高官得做,享尽荣华富贵。
当年元军进城,他是何等的风光得意啊!
可是现在,他却被伪唐叛军所执,要开刀问斩了,还要被灭族!
而杀他的罪名,除了虐民罪,竟然还有什么汉奸罪!
好不甘心!
但是紧接着,刀光一闪,唐刀匹练般斩下,尤世选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大名鼎鼎的尤宣抚,人头落地!
一个宪兵抓住尤宣抚的辫子,提起血淋淋的脑袋,喝道:“尤世选已被名正典刑!这就是汉奸罪和虐民罪的下场!”
“杀得好!国公万岁!”
围观的百姓们一阵爆喝。这次他们直接喊“国公”,连唐字都不带了。
尤世选一死,元廷在南方的间谍组织就土崩瓦解。
而归德殿内,最后只剩下五个人。这些人虽然也是一脸惊惧,却相对淡定的多。这些人是极少数官声较好,并无劣迹,良心未泯的官员。
而其中一个年约三十的五品官员,正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洛,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千里兄,我们又见面了。四年不见,千里兄风采如昔啊!”李洛呵呵笑道,一指这个五品官员,“来人,松绑!此乃寡人故友也,大名马致远!”
马致远神色很是复杂,又似乎很是释然,他被松绑之后,拱拱手说道:“中正兄,一别四年,想不到中正兄做的好大事啊!在下敬佩之极!”
马千里心里感概万千,简直无以言说。四年前,他被元廷授予江浙五品儒学提举,当时志得意满,准备到江南大举文风,弘扬汉家教化,立志将蒙元变成北魏。
那时,李洛也不过是四品宁海州达鲁花赤。
可是几年来,他在儒学提举任上一筹莫展,根本毫无作为。元廷官场的黑暗和残酷,远超他的认知。
结果四年了,他除了目睹大小官人们敲骨吸髓盘剥,盘剥百姓,官官相护之外,竟然一事无成,空自蹉跎,夜夜扼腕叹息。有心辞官而去,却终有不甘。
可是李洛,却先是征日大胜,爵封郡公,后又放福建平章,成为封疆大吏,再又征伐安南占婆,立下灭国大功,最后爵封越国公,做了湖广平章,成了大元名将。
和李洛相比,他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然而,更让马千里佩服的是,李洛原来是汉人,为了汉家大业,竟然忍辱负重假冒高丽人。而即便做了封疆大吏,也不忘恢复之志,暗中积蓄了如此势力,当真是不发则已,一发惊人。
在得知李洛反元后,马千里还很为李洛捏了把汗。他曾想冒险投奔李洛,就当赌上一次,可因为心中忐忑,这才没有付之行动。
“哈哈哈!”李洛忍不住大笑,心中很是痛快,脑中不由闪过四年前和马千里在齐鲁即墨时的情形。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而一旦重逢,竟是在如此场景之下。
看到马致远,李洛的确有些高兴。因为这个男人,有值得他欣赏看中的地方。
李洛走下来,站到马致远面前,“千里兄将何去何从啊?嗯,倘若千里兄还打着促使蒙元开科举,化夷狄为华夏的主意,那千里兄大可自便,来去自如。”
马千里见到李洛并没有忘记自己,顿时心中一松,笑道:“元廷无道,暗无天日,顽固不化,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蛮夷之流,在下再无心理效力元廷了。元廷,也不需要在下这样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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