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明朝的路引制度,张族兴根本无法一家人叛逃到梁国。
崔秀宁很认同,“没错。本来百姓想去哪就去哪,流动应该自由。可现在天下还没有一统,是应该严格管控。你要推出明朝的路引?”
李洛想了想,“路引制度不能照搬,还是要改良。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崔秀宁在纸上画了画,抬起脑袋,“首先,身份证明要分种类。因为官员,军警,工匠往往知道一些秘密,所以不能和普通百姓一样,必须用专用身份证明。”
“官员就用吏员证,军警用军人证,工匠和科学家等人用理士证。这些证件,用身份证大小的木牌,上面有编号,以及个人简单资料。”
“官员,军警,工匠流动,必须要有出发地县衙开具的证明。没有证明和证件,就不许离开本县,不许在外县住店。”
“除此之外的人,一律用身份证。身份证用户口簿一样的小册子,十二岁就开始办。这些人流动,只需要乡村公所开具证明。人一旦离世,证件就必须由乡村公所收回,作为死亡消籍的证明之一。”
“任何驿站,关卡,客栈,私人,违规放行或者接待没有证件和证明的人,一旦被举报就要撤职,罚款,引起严重后果的,还要治罪。”
“某地乡村官吏,发现外地人露宿野外,或借宿民家,必须要盘问来历,检查证件证明。发现证件证明造假,或发现可疑举报,一旦证实,举报者有奖励……”
崔秀宁说了很多,已经是这个时代最稳妥的流动人口管理制度了。
这当然会增加政府的管理负担,但也能最大限度的预防犯罪和叛乱,改善古代恶劣的治安环境。
李洛听完之后,觉得可行是可行,就是制造证件和小册子,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
“那就把这东西先统一材料和规格,交由各州去办。每个州,设立一个作坊,专门制作证件。私做证件的,最轻也是降籍为奴。”
两人很快就定下了这件影响深远的大事,接着又谈论起张族兴案。
“萧隐知道了火药是小颗粒,知道了火枪的形状,尺寸和燧发机制,可他们不知道精细加工方法和最佳配比,不知道水力锻锤等技术。”
“他们短时间之内,绝对无法造出威力相同的火药,更别说复制我们的火铳。就算能,那制造效率也很低下,产量远远跟不上。”李洛说道。
他的确很恼火。但与其说是因为泄密,还不如说是因为被背叛。
梁国知道火器和火铳的秘密又如何?仿制出威力相同的火器又如何?
制造水平跟不上啊。
梁国能造一支,唐国就能造五支,十支。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意义。这就是先发优势。唐国的火器制造体系经过好几年的发展,已经初步成熟完善了。
可梁国刚刚只摸到门道,怎么玩儿?
以古人的智慧,李洛相信要是给梁国几年时间,梁国也能大批量的仿制唐国火器。
问题是,李洛怎么可能给时间?
崔秀宁笑道:“就算我们把火器实物送给萧隐,火药方法和盘托出,他们要想装备一个火器旅,那最少也要一两年。”
火器就是她搞的,她很清楚在没有水力锻锤等技术条件下,纯人工生产火器的速度有多慢。
“唉,就因为耕牛不够,害得我今年不能发起统一之战。”李洛很是无语,“夏粮正在收割,估计能有多少余粮?”
崔秀宁翻出一个册子,“今年比较干旱,又因为缺牛造成耕种效率低下,估计有四千万石到五千万石,不能再多了。”
李洛皱眉,“怎么会怎么少?农户有七百万户,平均每户分了二十亩田,难道每户只产出六七石夏粮?”
崔秀宁摇头,“你之前就乐观了。每户二十万亩,平均只种了一半面积,还不是深耕细作,亩产又大降。每户能打六七石粮食,已经是大修水利的功劳了。”
李洛算了算,“大唐三千八百万人口,到十月秋粮下来前,要耗费五千万石以上的口粮。就是说,刚刚够吃饱?我们只有八百多万石粮税?加海东,才一千万石。”
到秋粮下来,唐国几百万非农业人口,还要耗费几百万石粮食啊。农夫缴纳税粮之后,除了口粮已经无粮可卖。这几百万非农业人口的口粮,还指望朝廷卖呢。
崔秀宁笑道:“要是强制让百姓卖粮,让他们吃个半饱,那还是能用兵的。但我们不能这么干。好不容易建立的民心,不能这么糟蹋。”
“没有足够储备粮在手,不能发动统一之战。”李洛肯定的说,“南方大战再起,肯定会影响梁国和宋国的生产,拿什么赈济难民?南方人口估计只有六千万了,不能再大量死人了。”
崔秀宁道:“准确的说,算上大理国,各族人口加起来也就只剩六千万。我们有三千八百万,梁国大概一千四百万,宋国和大理各三百多万,贵族南部的土司们有一百多万。”
蒙元没有南侵时,南方光是纳入统计的汉人就有八千万。要是加上大理国,以及从来不统计的各族人口和隐户逃户,应该有九千多万。
可如今,各族加起来,顶多六千万。损失了三千多万。
还能大量死人么?
就是少数民族人口,李洛都舍不得再损失。
“告诉高朗他们,让他们在梁国朝廷出些好的主意,让梁国尽可能减少百姓饿死,让豪族们多出些粮食赈济百姓。”李洛说道。
“我要给你点个赞。”崔秀宁笑的眼睛弯弯,“统治者做到你这份上,很值得骄傲了。难怪有人说你还有‘刘备之仁’。”
李洛也笑了,“我是圣王嘛,当然该仁就仁。有人有刘备仁慈是假的,真是扯淡。曹操九次屠城,孙家也屠城,汉末群雄少有不屠城的,可刘备一次都没有。这难道不是仁?那时…”
“王八念经。”崔秀宁赶紧捂起耳朵,“不听不听。”
李洛每次谈论起历史,就会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她听的好尴。
…………
江陵城外,江烟寺,七月初五。
“末将拜见公主!”一个身材高大的葛衣男子在佛堂之后下拜,“不知公主召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他拜的人,正是辛苦。
此时的辛苦身穿男装,束发纶巾,像煞了一个翩翩浊世美少年。她这模样要是走在闹市,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郑将军请起。本宫知道今日是郑夫人忌日,将军一定会来附近上坟祭拜,所以在此等候多时了。”辛苦笑吟吟说道,亲自扶了郑真九起来。
郑真九弯腰拱手,神态恭敬的说道:“公主殿下是末将恩主,末将如何敢劳烦公主等候?殿下但有差遣,打发个小厮上门传唤,末将敢有半分怠慢?”
他之前因为触犯教规,要被革去香主之位,施以肉刑。辛苦见此人颇有些才能,而且为人重义,就出面保住了他,这才让他有机会成为禁军大将。
加上辛苦平时刻意笼络,使得郑真九成为了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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