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我就经得起打?”
“你皮糙肉厚的,从小被你爹打惯了。人家家里可是一个指头都没碰过的。”
“红婉,你偏心!”
“嫌我偏心,芸儿的事别问我,有本事自己问去!”
半夜。外面丝丝拉拉下着小雨,扰的中英睡不着,摸索着爬起来,立在窗前发呆。过一会儿,他爬回床板上翻来覆去,又爬起来,床板上似有虫子。折腾好几回,他一擂床板,跳起来,穿上蓑衣,带上斗笠,悄无声息的出门。
大街小巷没有一个人影,连狗都缩在简陋温暖的草窝里,满世界都是墨黑夜色和淅淅沥沥的雨。摸到尚家的院子后面,沿一棵树攀上围墙,翻到院内,蹑手蹑脚潜到芸儿的房前。除了雨丝打在树叶上的莎莎的声音,四下没有一丝声响。他把手笼在嘴边:“波接咕,波及咕”。
他学波的鸟发出有节奏的轻轻的鸣叫。波的鸟在莲花河畔筑巢,他自小太熟悉它们,在牛背上田野里学会了它们的鸣叫。有时候,芸儿和他到莲花塘边温书。他学这波的鸟的鸣叫,远处芦苇里就会有时断时续的“波接咕,波及咕”的回鸣,偶尔会看到它们在芦苇上追逐飞行。芸儿有一次顺嘴念叨: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波的鸟是不是关雎啊。中英道:这个哪个知道呐。然后他们静静坐一会,看到落日的余辉把莲花河染的绚烂通红。
中英轻轻的叫几声,不知道芸儿是不是睡着了。一边四处踅摸着,害怕惊醒了别人。“波接咕,波及咕”房间里没有起灯,门吱呀一声开了,芸儿伸手把他轻轻地拖进去,随即掩了房门。
“你,中英哥。你这么晚,怎么来的?”
“嗯,芸儿,是我。”中英不搭芸儿的话茬,单刀直入。“芸儿,他们说你,说你喜欢我,要嫁我?”中英迫不及待的问。他脑子里没有别的,只有这一个问题一直在他脑袋里旋转。今夜他必须问个清楚,否则他彻夜难眠。夜色遮住了芸儿羞红的脸。
“嗯,是的。中英哥。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过。”芸儿受够了这几天的禁锢,和心里的折磨,她再也不想遮遮掩掩。“你呐,你愿意嘛?要是不愿意,也不打紧。”
“嗨,芸儿,你讲的!我哪会不愿意。我想都不敢想,你会愿意嫁给我这个样的。你不晓得我多喜欢你,我不敢讲。我高兴得要疯了。”两个人敞亮心扉。院子里草丛里,静默的虫子,听房内嘀嘀咕咕的鸣响,直到黑色变淡,天欲破晓。
“只要你肯,我死也娶你。”
“只要你肯,我死都嫁你。”
中英得到这般山盟海誓,心中刮起幸福的狂风,似要将他的身体象风筝一样放上天去。他滑出门来,燕子一样越墙而去。
光宗这阵子看着中英就想干架。那小子虽然不声不响,看着就是不怀好意,甚至一扬眉毛一咧嘴都露出一种叫人犯嫌的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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