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气了吗?”闻忻简问道。
林资仍然觉得很烦,心底燥郁的热火恨不得窜出气管。
闻忻简知道林资在闹什么,无非是想折腾他们,让他被重新送回林家,但那是不可能的,林资既然被找回来就是闻家人,一辈子都是。
“我今天给你带的VR头显是公司新品,只有你有,我教你怎么用。”
闻忻简的话没得到林资的回应,空气都静默下来。
闻忻繁朝闻忻简勉力笑笑,调整好情绪走到林资面前,带着讨好的意思,“林资,这是大哥给我买的胸针,很漂亮。大哥给你挑的礼物肯定更用心,去看看吧。”
林资皱眉没理,闻忻奕收起已经脏了的手帕,挡住还想往前走的闻忻繁,语气温和,“资资不高兴,忻繁别往他眼前凑了,好吗?”
再温然不过的态度,却叫闻忻繁如坠冰窟。
什么叫他别往林资面前凑,他是什么脏东西吗?
明明他比林资听话,乖巧,也更善解人意,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林资。
他们还嫌给众星捧月的林资不够。
自己在闻家十七年的生活却仿佛都是假的,一丝亲情都没在他身上留存,甚至成了最碍眼的存在。
凭什么林资拥有得那么轻而易举,他辛辛苦苦经营的亲情要被莫须有的血缘夺走。
这不公平。
“没人要”如同魔咒禁锢在闻忻繁头上。
闻家不要他,林家也不应该要林资,这才对,这才公平。
闻忻繁抬头,眼里渗出不知名的神色,他忽地叫了林资一声,“林资。”
“林顾哥哥今天给我打了笔生活费,太多了我用不到,你帮我还给他,好不好?”闻忻繁抿着唇,似乎真的在为这笔钱发愁。
闻忻简瞳孔慢慢缩紧。
“闻忻繁!”闻忻奕的制止也晚了半步。
林资飞快地扯下闻忻繁胸前的胸针扔了出去,随后马上回到客厅,将闻忻简今天买的礼物往外扔,“闻忻简,你再买礼物送人,有多少我扔多少!”
“以后谁都不许买!”
林资往外扔出一件又一件,是往外砸的力道,毫无顾忌根本不怕误伤了谁。
楚怀朔狠狠绞眉,根本不清楚林资闹这出是要干什么,便以为林资骄横到为所欲为。
闻忻繁唇边痛快畅然的弧度收敛得极快,没有人注意。
林顾是林资的死穴,闻忻繁突然觉得可笑,闻家再怎么讨好林资,在林资眼里最重要的还是林顾。
林资不在乎闻家对他百般宠溺,对林顾,即使林顾全心全意疼爱林资,林资仍对林顾给予别人一点点的关怀斤斤计较。
“你怎么了?林资”,闻忻繁佯装不解去拦林资,反而被林资重重推倒,“滚开!”
“林资,你冷静点”,楚怀朔拽住林资的胳膊,入手就察觉不对,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却吓人的烫。
林资吼完闻忻繁大脑缺氧,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
楚怀朔心脏停摆把人截揽,掌心贴合着林资软韧的腰背,窜过电流麻痹的灼烫,声音后知后觉慌张到发紧,“林资,你怎么了?”
楚怀朔低头就瞧见林资湿红的唇角微张,潮热的气息喷洒在他侧脸,黏腻得让人身体绷紧。
楚怀朔怔愣期间,楚宥不知道何时走过来,将他冰凉的手背抵在林资晕脂沁粉的脸颊上,楚怀朔没来得及阻止,楚宥就收起了手,“他发烧了。”
林资头晕得厉害,身体像是浮萍,晃得脑子翻江倒海,太阳穴也胀痛难忍。
“把资资给我”,闻忻简上前。
楚怀朔下意识收紧臂弯,林资细颈软得没有骨头,随着楚怀朔的动作,绯红滚烫的脸靠在楚怀朔的胸膛。
闻忻简似有所察地瞟了眼楚怀朔,楚怀朔被闻忻简的眼神看得窘张,好像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被窥探。
楚怀朔把林资交了出去,手臂一松心脏蓦地落空。
楚怀朔摇摇头,试图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转头看到在地上还没站起来的闻忻繁,伸手拉了一把。
闻忻简将林资送回房间。
闻忻简往后瞥了眼,身后林林总总跟了三四个人,抬腿踹合上门,将不相干的人关在门外。
林资被闻忻简踹门的响动惊了瞬,闷声气道:“你又踹我门,我要把你的门拆了。”
闻忻简正是愧疚的时候,他不应该因为不敢见林资任由他在花园折腾,平白让他受了风寒。
“你拆”,闻忻简将林资塞进被子里,摸了摸他的额头,“等会儿我让管家去拆。”
林资得寸进尺,“还有闻忻繁、闻忻奕,这个家除了我的房间,把他们房间的门全拆了。”
闻忻简这下就没那么痛快,面露迟疑。
“小弟”,闻忻奕端着温水和退烧药进来,门没有关合,从门缝里依稀可以看到张望的闻忻繁和神色焦急的楚怀朔。
闻忻简皱了皱眉,很快移开视线,把闻忻奕拿来的退烧药抵在林资嘴边,“吃下去。”
林资不配合,闻忻简头痛道:“你拆我们房门也就算了,爸爸怎么招你了。”
林资撇嘴不说话。
“拆了我高兴”,林资嘴硬道。
闻忻简深切地叹了口气,“那就拆,现在可以吃药了吗?”
林资这才吞下退烧药。
闻忻简掖掖林资的被角,打算起身把门外多余的人撵走,袖口却传来微不可察的阻力。
闻忻简低头。
林资乌黑的眸子不知何时洇出清润可怜的水色,眼尾飘着沁湿的薄红,脆弱的神情遽然闯入众人眼底,直往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上戳,蓦地叫人凝窒。
闻忻简被林资没猫抓力道大的手绊住,“林资?”
没由来的委屈贯穿林资的胸口,几乎就要满溢出来,“我想我哥了。”
林资说,他想回去了。
他想见林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