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气人,在稻荷崎,宫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他说话声音不高,但也不低,控制在一个差不多只有网前两队几人能听到的范围。
“这家伙——!”
被挑衅的玉犬显然没几个摁捺得住的,若不是有前排的二传拦着,恐怕已经要翻过球网了。
“嘀——!”
场侧的裁判见状,当即吹哨警告。
宫侑笑眯眯地,表情一派轻松。
他一只手臂搭在白木优生肩上,另一只手朝场侧的裁判摆了摆,体谅般道,
“抱歉抱歉~看来我们的对手今天好像有点兴奋,毕竟第一次来稻荷崎的都这样,可以理解~”
稻荷崎半场已经有人克制不住笑出了声。
落后一个身位的尾白阿兰默默咳了一声。
“好了——废话不多说,”宫侑眼角视线微侧,落在因听到他的话而陷入愣怔的灰发少年脸上,
“再不认真点,就真的要被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打上门了啊。”
他脸颊转过、面朝球网,微笑。
狭长眼睛眯起,口中一个字接一个字蹦出,
“——真、晦、气。”
“你!!!!”
“——嘀!!”
再一次吹响的尖锐哨声打断口头争锋,宫侑微笑着将沉默不语、闷在那儿的自家攻手推回原位。
“好好——待会我会记得给你传球的,优生同学~”
白木优生眼瞳倏地大睁,他手指紧紧扣在自己掌心,惊疑不定,“不…那、那个……宫侑前辈,我……”
“嘘——”
新上场的二传狭长眼尾瞥过,“难道是对前辈我的传球没有信心吗?”
白木优生哽住,“不、不是这样的!”
他惊慌无比,宫侑是他离开玉犬后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关注到他、并且能传出分毫不差堪称天衣无缝的传球的二传。
他比相信自己更加相信面前这位宫侑前辈。
“那就没问题了~”
宫侑笑眯眯,“可别让前辈好不容易说出的话落在地上啊。”
白木优生顿住。
他感受到了一点晦涩难言的压力与沉重的东西。
在微笑着的宫侑面上。
二传骨节分明、颀长的手指在左肩拍了两下,才亲亲热热靠着他的人转头向旁边喊了声,就拿着球去后场准备发球了。
四步跳飘,六步跳发。
玉犬显然不是盲目来的,事先对稻荷崎正选经过一番研究。
“那家伙走了六步……是跳发!”
自由人迅速出声,其他人立即警戒。
网前的宫治叹气,“……就算数了也还差得远呢。”
跨步跳跃、手臂划过空气抡出重重一击,手掌接触球面发出“砰”的一声响。
球附加超强旋转,穿透防守防线,硬生生压着界内猛地弹射而出。
“嘀——!”
稻荷崎发球得分!
玉犬的人久久没能回神。
他们只在录像带与往年的比赛回放中看到过这名新晋正选二传的发挥,而影像记录与现场感知堪称天差地别。
‘不、这种程度……怎么看都超标了吧!?’
玉犬的二传推了下眼镜,按下一个安心的手势。
余光瞥过此刻还在前排、并未轻松许多的灰发少年。
再强又如何。
排球不是一个人的发球比赛,只要一直有弱点存在,就能被嗅觉敏锐的鬣狗咬死不放。
白木优生跟着队内前辈抱头在前。
继一记完美跳发得分后,宫侑又开始了下一个四步跳飘。
跳发与跳飘混合交织,直接将对面的玉犬玩弄在股掌之中。
从对面时不时移到自己面上的视线,白木优生能感知到玉犬还没有放过他。
或许该说、此刻,他就是整个球场上,最拖稻荷崎后腿的人。
……最正确的选项就是将他换下。
只要换下他,稻荷崎的胜利就是囊中之物,也不必被玉犬这样的学校跳脸挑衅,只要一路碾压过去就好了。
他已经十分愧疚。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缀在身后追逐着他的鬣狗就不会进入这片仅属于稻荷之狐的领域,给前辈们造成困扰。
如果他没有……
“喂,”
身侧两身位,同样抱头的宫治眼直视前方,语气不高道,“别露出那种‘要是没有我就好了’的丧气表情。”
白木优生一惊。
宫治:“虽然这话不该我来说,但是……”
他平静望前,深灰色眼瞳中映出一记又一记压着底线得分的发球。
“这样的家伙(对手),我们(稻荷崎)还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
“——samu(治)!”
“啊,来了,sumu(侑)!”
双子快攻,灵魂出窍时间差!
随着话音腾出而瞬间变化的动作,近乎片刻、行云流水般的位置交流,每一记球都从预料之外的地方扣下。
稻荷崎的两个双胞胎直接将球网对面的玉犬玩弄得分崩离析。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
“别说了,继续盯紧那个家伙!”
玉犬方休息区,备受打压的攻手愤愤,从始至终保持表情不变的二传深深望了眼稻荷崎方的休息区。
“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彻底击碎他。”
“除了玉犬,任何地方都不能成为他的容身之处!”
“——”
白木优生捏着运动水壶,头顶盖着毛巾。
他对视线十分敏感,能感受到好奇的、试探的、疑惑的……与充满恶意的。
国中三年,他遭受了严重的校园孤立与精神pua。
玉犬国中,东京地区的一所学校,其男排部素来以超强攻击性闻名。
部内指导方针以单点攻核心为主,其他人为辅、配合主攻手发起轮番多次的扫射性进攻。
一度被称为“不要命的家伙”。
但在白木优生国一下时,执行此套方针的老教练因伤病退休,新教练走马上任。
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阔斧更改队内核心。
从单点攻的主攻手为核心改为,以同期新晋的……‘二传’为核心。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扣不下任何一球。
在部内,做得最多的就是捡球与打扫球馆,还有……陪练。
“白木,”
面前蹲下一道影子,白木优生倏然回神,慌乱抬起眼,对上的就是北信介的面庞,
“是、是,我在,北前辈。”
“护膝绑好。”
白木优生一顿,点了头,自己听话地重新戴上护膝,刚刚被喊上去时太过慌乱与心神不宁,连护膝也忘了。
北信介看着灰发少年乖乖地做完,蹲在哪里没有立即离开。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玉犬与白木优生之间的微妙氛围。
稻荷崎向来是不插手部内队员的私人纠纷,不捅到明面上,就是私下解决。
所以他只垂下眼,叮嘱道,“不要受伤。”
白木优生呼吸一沉,他含混应了声,“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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