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考的题目你分明都会做,可人们都说你的课业平平常常。”她望着他。
“嗯。”谢止渊点头,也不隐瞒,“藏拙而已。”
话音未落,他倏地俯身而来,清冽的气流掠过她的颊边,微凉的唇瓣凑到她的耳畔,低语:“你没把我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吧?”
一抹流淌的风缠绕过他们交织着的发丝,这个动作亲昵得如同一对恋人在密语。少年的嗓音里含着笑意,仿佛是漫不经心地开口,云渺却从里面读到某种微妙的警告意味。
......这是个危险的朋友。
虽然危险,却又是她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没等她回答,他又笑起来,“……我知道你没有。”
“走吧。”他伸手把她抱着的书揽到自己怀里,“带你去个地方。”
云渺只觉得眼前一晃,谢止渊已经捂住了她的眼睛。双脚忽而离开地面,他轻轻巧巧地把她抱起来。
足尖微微一点,青槐树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风裹着花香在耳边起落,再度睁眼的时候,云渺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完全陌生的所在。
她坐在开满花的池畔上,眼前是一方开阔的荷花池,此刻是春末初夏,小荷才露尖尖角,粉白荷花破水而出,几个早熟的莲蓬弯弯垂落,在荷叶的掩映间苍翠欲滴。
一缕琴声从很远的水面上传来,伴着几只翻飞起落的白鸟,悠然如画。
“这里是东宫荷花池,弹琴的人是我皇兄。”少年淌着水走过来,弯身递出一粒剥好的莲子,“尝一个么?”
云渺接过莲子,往嘴里一放,牙齿咬一下,清甜甘冽的味道溢开来。她弯了弯眼睛,忍不住笑起来。
“好吃吧?”谢止渊也笑,阳光落在他沾湿的发梢上,闪着细碎的光。
“我经常在这里偷听皇兄弹琴。”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指了一下远处池心小亭上的白衣人影,那是在东宫养病的皇太子谢康。
“你为什么要偷听你皇兄弹琴?”云渺眨眨眼睛。
“因为我好奇嘛。”身边的少年回过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想知道皇兄每日都在做什么。”
云渺不太明白他在好奇什么,她点点头,没追问,剥着莲子听琴,纤长的双腿在水岸边轻轻地摇晃,划起一线银亮的水光。
“所以,你在烦恼什么?”
身边的少年望着她,眼神清澈明亮,似乎满怀关切,“回长安以后的日子里,你总在东张西望,看起来像有什么心事。”
云渺犹豫片刻,在纠结要不要把烦恼事告诉他。
“我们算是朋友吧?”顿了下,她说,“毕竟是交换秘密的关系。”
“朋友?”他歪头看她,“朋友是什么?”
云渺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揉揉头发,只好解释:“对我来说,朋友就是可以分享很多东西的人。”
“那我就是你的朋友吧。”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说吧,你在想什么?”
云渺决定先从一件不大要紧的事说起。
“第一桩烦恼呢,是我阿娘想要我快些挑一个意中人嫁出去......”
她揉着头发说,“可我才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
谢止渊点点头,认真听。
“还有另一件事......”
云渺犹豫着告诉他,“我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谢止渊随口接她的话问下去。
“你肯定不认识。”云渺说,“我在找一个叫‘白头老翁’的人。”
身边的少年轻轻眨了下眼。
“我认识。”他说。
云渺惊讶地抬起头:“你认识?”
“嗯。”谢止渊点头。
“……他是我最讨厌的人。”片刻后,他低声道。
有一个瞬间,少年漆黑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仿佛一柄透着寒意的小刀出鞘,又一闪而逝,他望过来的眸光里满是星点的笑意,如同落了星子的柔软天幕。
“你可以带我去找他么?”云渺不抱希望地问。
出乎意料的,少年十分大方地答应:“好啊。”
“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他微笑起来,“你会见到他的。”
云渺有些难以置信。
……这件事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不过想来谢止渊会武功,也许在江湖上确有一些人脉,可以带她找到那位反派中间人“白头老翁”。
他说那是他最讨厌的人......他们难道是什么仇敌么?
“好了,第二个烦恼解决了。接下来是第一个。”
谢止渊拍了下手,从大袖里倒出一把竹签,在地面上一一排开,然后抬头看云渺,“你的生辰是什么?”
“生辰?”云渺没懂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乖巧回答,“二月十四日......我是双鱼座的!”
“何时出生?”谢止渊不关心什么是双鱼座。
“下午三点......”云渺有些迷茫地看着他,“问这个干什么?”
身边的少年不答话,支起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快地拨弄着那些竹签,在地面上正正反反地摆出几个变幻无穷的图形。
他微微低着头,鼻梁高挺,侧颜清拔,发梢和眼睫上都缀着碎光,明亮错落的光影在他的指缝间穿行而过。
“八字合,五行合。”他自言自语般的,“流年也合。”
在女孩好奇探看的目光里,他收了手,抵着下颌,若有所思。
“我说,阿渺……”
流动的风在衣袂之间经行,少年忽而抬起头,认真地望向她,“你嫁给我吧。”
......
云渺:“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