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面前的人,却是与母亲截然相反的alpha。
她拥有年轻蓬勃的身体,热烈明艳鲜活的气息,就这么直白的观赏了他的痛苦。
这些痛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剖开了他的心脏,毫无遮掩的抛出了他最难堪,最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些隐藏在他生命中,谁都不能靠近的至黑至暗的回忆——
终于,被人野蛮的,强硬的闯入!
祁泠瞳孔骤缩,像是濒临死亡天鹅,在引颈就戮之前,发出绝望的哀鸣。
那双含着泪,近乎泣血的眼眸终于对上池瑜的视线,眼泪悉数落下,让他越发看不清池瑜的那张脸,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重新变得扭曲陆离。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池瑜的手,脚踝重重的落下,不知道磕在哪里,溅起大大的水花。
此刻的祁泠,不再是蜷缩起的自我保护的姿势,而是如同进攻的小兽,伸出自己的利爪,来抵御外来者的入侵。
池瑜可以笑嘻嘻的去面对冷脸的祁泠,但她面对这样的祁泠却是完全的束手无措——这样一个流着眼泪的,愤怒的,却又可怜极了的祁泠。
动静实在是太大,吵醒了整个庄园。
管家、保镖、佣人闻风而动,一齐簇拥过来,池瑜被挡在众人群之外。
可是,祁泠那双泛起血丝的眼睛,仍旧在死死的盯着池瑜,他还在发抖,不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滔天的怒火。
池瑜被赵管家用力推着,才离开了卧室。
繁复柔软的宫廷地毯,池瑜蹲坐在上面,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干净,脚下发软。
提花挂壁灯下,昏黄暗淡的光线淡淡散开,女alpha的面容鲜少浮现出一种慌张无措的神色。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粘连着水痕,她收拢掌心,手心恍若还残留着祁泠脚踝那一道道长长伤疤的触感。
她讷讷开口,“祁泠,一直在说,别跳,别跳,还叫了母亲……还说,别扔……”
唇上发干,她舔了好几次唇才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
“池小姐,别再说了。”赵管家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您不能再说了。”
“忘了吧,都忘了吧”,他摘掉白手套,抚摸上了池瑜的发顶,带着几分安抚味道。
“如果您还想继续留在祁家,就不要再说了。”
整个庄园,灯光通明,每一扇窗户都亮起光,但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那被池瑜精心养护了许久的洋桔梗,终于在这样夜晚,彻底枯萎了。
……
池瑜掬起一捧凉水冲上面颊,浮肿的双眼才堪堪压过酸涩。
床上的被褥没有被碰触过的痕迹,只有藤椅上,一根雕花蜡烛,燃到了尾根。
池瑜就这么坐了一夜,她被管家关在她自己的卧室里,隔绝了所有的动静,也听不到看另外一头的丝毫声音。
但透过窗户,她看到一辆又一辆的车来了又来,管家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白大褂。
在走进门厅时,管家像是发现了她,在忙碌间隙,来到她的窗前,“池小姐,您睡一会儿吧。”
“昨天是谁也没想到,”管家叹气,“少爷惯常梦魇,不知道这回怎么……”
“是因为我抓了他的脚踝。”
池瑜双眼下垂,睫毛拓下阴翳,安静的说出了缘故。
管家怔然了好一会儿,很久很久,洋桔梗枯萎的花瓣随着风落到了池瑜的窗台,“原来是这样。”
“我不知道,”她如同无措的孩子一般,重复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那么仔细的看过了原著,看过了和祁泠有关的每一个章节,每一个情节,但她不知道,原来原著中,原作者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背后是这样的可怖。
原作者说:
祁泠的母亲精神病发,爱而不得,从五十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原作者又说:
孟圆听来祁宅赴宴,救下了即将坠楼的祁泠,自此,两人羁绊起。
原来原来,
即将坠楼的祁泠,竟然是被……自己亲生母亲扔下去的。
“祁泠,”池瑜喉间发涩,“还好吗?”
管家抿了抿唇,“心理医生没有办法,强制催眠没有丝毫的效果。”
又一辆车绕着花圃进入,越野车轮压过洋桔梗的花瓣,管家望过去,“最后,还是请来了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