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里有个很浪漫的天文名词,叫潮汐锁定,地球锁定月球,此一生,我们都无法窥见背面那一半的月亮。
可这个夜晚,酒香浓稠,呼吸灼热,耳畔他低喘的气音太惹人意醉心迷。
还有那一声违背常理的宝贝。
苏稚杳大脑一片空白,人在他炙热的身躯下融化,筋骨都酥软,他酒气的余香中,她也跟着渐渐醉到眩晕。
那感觉就像是,她反科学地,看见了月亮的另一面,贺司屿的另一面。
错愕,惊悸,难以置信。
当然也有避无可避的心动。
男人沉重的胳膊横在她颈背,苏稚杳不能动弹,克制住心口剧烈起伏,艰难寻回一丝声音:“你醉了。"
喉咙里的声息又飘又虚。
“嗯…”他发昏低呓着,脑袋埋下去,额头沉沉地枕到她肩。
吊带不知何时落到手臂,他呼出的热息在她的锁骨,让人心神荡漾。
苏稚杳神经一下扯直,仓促用指尖抵住他心口,推不动,反而莫名像半推半就,小声说:“不、不可以酒后乱性。”
慌神的推拒暴露出了她的害羞。
贺司屿鼻腔里透出两声轻重不一的混沌气息,好像是在笑,又好像只是酒上劲气闷得难受。
但苏稚杳当时早已不能思考这些。
他两声不同音的宝贝,让她找不着北,心里酥麻得不成样子,见他这么靠着,似乎能睡得舒服些,她扭捏了会儿,没再挣动。
脸红心跳地,温温顺顺在他臂弯里窝着。
夜阑深处,城市悄寂。
耳边男人的呼吸渐渐轻缓下去,变得均匀。
卧室里圈圈晕开的低饱和度夜灯光,催眠着她,这夜迟到的大脑困意阵阵袭来。
苏稚杳挨着他那边的枕头,跟着入睡。
“没等我,自己就睡了。"
一道低醇的私语声,拖着迷人的尾音,很轻地落进耳底。
苏稚杳醒过来,睡眼惺忪,糊里糊涂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她还是在贺司屿的被窝里。
而他却是坐在床沿,一只手掌压在她枕边,撑俯着身,自上而下低头看着她,暗光里弥漫酒气,他眼尾一抹蛊惑的薄红,眼神笑意迷离。
身上还穿着在维港饭店时的那套衬衫马甲,另一只手握着雪茄,搁在腿上,看上去是刚回的样子。
外面的夜依旧很深。
苏稚杳下意识往床边看,被褥有弄乱的痕迹,床上却空空的,只有她自己躺着。
“不是睡着了吗?”她茫然地自言自语。
贺司屿低下头去,温热湿润的唇碰了下她耳垂,阴恻恻地和她呢喃:“我不在,你同谁一起睡着了?"
苏稚杳恍惚颤了下眼睫:“没有”
“没有?”
这两个字触发到他。
贺司屿的脸逼得很近,酒味浓烈的气息压在她鼻端,指尖抚上她眼尾,慢慢描绘着她的眉眼轮廓。
又慢条斯理地,一点点下滑,调戏过她的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下巴,勾着往上一抬。
苏稚杳被迫仰头,望进他酒意深重的黑瞳,看见他眼底显出近乎病态的猩红血丝。
“你没有勾引我?没有故意爬上我的床?”
贺司屿冷锐的语气如同冰锥钻进骨头,苏稚杳浑身一哆嗦。
他都知道了?
苏稚杳张唇想要解释,可喉咙涩得出不了声,她慌忙扯住他袖子:“贺司屿”
他胳膊一扬,她的手被甩落到枕边。
紧接着,贺司屿虎口一把扣住她下巴,狠硬地盯着她,嗓子沙哑到底:“我有没有说过,我最恨被人利用?”
“对不起对不起”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泪雾朦胧住视线,苏稚杳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她哽咽到透不上气,用力抱住他胳膊,怕他再甩开自己。
“原谅我好不好?”
贺司屿虚眯起眼:“我太惯着你了,是么?”
他突然松开她下颔,起身一步步走到对面,靠坐进那张沙发椅里。
胳膊倚在扶手,指尖垂握着雪茄,人慵懒后仰着,长腿曲敞开,烟雾腾浮间咔嗒清响。
苏稚杳听得心尖颤了下。
四下昏暗,男人并着食指中指,朝她勾了一勾,沉声:“过来。”
她仿佛也和那群保镖一样,失去自我意志,唯他是从,不听使唤,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他,到他面前时,崴了一下,软软地跪坐在地。
贺司屿勾唇轻笑,像是对乖孩子的奖励,抚上她的发,眉眼间是漫不经心的风流,带着惩戒的口吻命令她含住,只是两个低沉的字眼,语气轻浮,却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叫人不容置疑。
她有一双晶莹的桃花眼,望过来,他不由虚阖起眼,浑身戾气消退。
声音低哑而温柔地唤她:“宝贝”
窗外刺目的阳光灼到眼睛,苏稚杳猛然间睁开眼,一下清醒。
只是一场惊梦。
苏稚杳喘着气,慢慢缓过来,看一眼身旁。
贺司屿睡相很好,她依旧是那样被他拥在臂弯里,只是她昨晚不知不觉,脑袋枕住了他一只胳膊,睡梦中的窒息感,约莫是因为自己在他怀里埋得太深。
疯了,她居然就这么跟他睡了一夜。
还有昨晚那个变态的梦。要命。
太要命了。
苏稚杳从脸到脖子一起烧起来,霍地坐起身,顶开了身上贺司屿的手臂,撞得他翻过身平躺。
还未彻底醒酒,贺司屿熟寐中被闹得头疼,眉头皱起,鼻息透出一丝不耐。
趁他还没醒,苏稚杳本能想逃,睡衣披肩在他腰下压着,她扯了两下扯不出,见他隐隐有睁眼的倾向,直接不要披肩了,慌不择路下地。
经过的佣人就这么看着她,逃命似的,捂着脸,从贺司屿的卧室跑了出去。
长发蓬松凌乱,吊带歪在手臂,细胳膊细腿都光溜着,全身莹白的肌肤都浮出层异样的薄红。
佣人面面相觑。
不疑有他,这个家是要有女主人了。
佣人去敲她的房门,好半晌,门虚虚开了条缝,门后探出女孩子半个脑袋,确认过来者后,她才松口气,把门拉开,问有什么事情。
她应该洗漱过了,已经换上一件黑丝绒连衣裙,白里透红的脸蛋干净妍丽。
佣人微笑着,恭恭敬敬问她:“苏小姐,您需要现在用午餐吗?”
“几点了?”
“将近十二点,苏小姐。”
苏稚杳下意识想说等贺司屿一起,话到唇边倏地顿住,脸一热,不假思索:“需要,就现在,越快越好。”
佣人轻轻抿笑,应声离开。
苏稚杳在门口迷惘了片刻,不懂她们这个理解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过三分钟后,苏稚杳下楼,当看到餐桌上慢条斯理喝咖啡的人时,她就顿悟了。
佣人们是以为她急不可耐要陪他用餐。
他怎么醒了,醉成那样,就不能多睡会儿,给她留出吃完饭先躲起来的时间吗?
“没有想吃的菜?”见她愣着,贺司屿从餐桌前瞧了她一眼。
也许是宿醉的原因,此刻他的嗓音没有平日那么沉冷,而是温温缓缓的,裹挟着几分懒怠。
苏稚杳听得心神不由荡漾了下,吸气冷静,不回应,自顾坐到他对面。
她手掌扶在额前,歪过去半边脸,要遮不遮地掩着,筷子只夹最眼前的那屉虾饺。
全程安静,一眼都不看他。
夹过几回后,苏稚杳彻底不抬头了,凭感觉伸出筷子,往老位置一夹。
筷子再送到唇边时,她怔住。
虾饺怎么变成了炸脆带鱼?
苏稚杳迷茫地向前看,才发现虾饺的屉笼和那盘炸脆带鱼调换过位置。
“不能好好吃饭?”始作俑者淡淡的嗓音在面前响起,略含责问。
苏稚杳现在听不得他说话。
他的声音太磨人,低低哑哑的,缠得人耳朵发麻,她总控制不住回想起昨晚那声宝贝,还有梦。
“我这不是吃着吗?”苏稚杳定定心,还是遮挡着脸,眼神躲躲藏藏。
贺司屿言简意赅:“手放下。”
苏稚杳仓皇地咬了一大口炸脆带鱼,含糊着声,磕磕巴巴:“不要我就喜欢这么吃饭。”
“放下。”贺司屿低下声重复。
他态度多出不容分说的命令和压迫,与梦里那声“含住”的语气颇为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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