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大的恐惧和委屈都可以忍受。
可一旦有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哄着你,眼泪便无法忍住。
江苑是第一次哭的这么狠,贺轻舟肩膀那块都被哭湿了。
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后脑勺上,轻慢的揉了几下。
像摸小乖那样。
他说:“平安回来就好。”
仿佛这些年来无望的等待,在看到她全须全尾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便不复存在了一般。
明明早就随着时间的蹉跎,变成一个心狠冷血的人。
但在江苑跟前,他是真的好说话啊。
来时还在想,要找她问清楚,这些年为什么连个念想都不肯给他。
结果看到她这张脸,别说讨说法了,他哪里舍得。
她哽咽着问他:“贺轻舟,你恨我吗?”
安静好一会,他的声音才低沉的响起:“江苑,一切以爱为前提的恨,都算不上恨。”
是赌气。
江苑不说话了,她抬起头,月亮早不见了,被掩入云层之中。
贺轻舟越这样,她就越自责。
这次回国,她是真的没打算去找他。
他们本身就是两条短暂相交的交叉线,往后,只会越来越远。
可贺轻舟却强行将自己和她重合。
执意的要往她这儿走。
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的在努力,在坚持。
明明,她早就放弃了。
他说:“江苑,我不是一个心中有大爱的慈善家,但我每年给相关机构捐很多很多钱,因为我怕你吃不饱穿不暖。我不知道这些钱会不会有一部分能到你所处的国家,但我想,万一呢。我总是在你这里心存侥幸,四年前,我觉得万一呢,万一你愿意为了我留下。”
可她没有。
她走的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他就这样,在机场坐了好久好久。
奢望她下一秒会出来,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她没有。
贺轻舟其实有这个自知之明,比起她的远大理想,他的存在显得太渺小了。
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偶尔他也会想,如果那三年,他没有失忆。
事情的发展是不是不会这么坏。
三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事。
让她收回自己好不容易决心往前迈出的那一步。
所以这一切怪不了别人,是他自己的错。
这四年来,他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是铁了心的要等江苑回来。
人人都劝他,换个人喜欢吧,世上女人这么多,你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世上女人这么多,可她们哪个都不是江苑。
往后再有人和他说这话,贺轻舟是一点耐心都不给,直接起身走人。
他恶劣的本性倒是留了下来,不过平日藏得深。
唯独在涉及到江苑时,情绪控制便彻底失了控。
她是他仅剩的底线与原则了,也是不可触碰的逆鳞。
夜里气温降了几个度,贺轻舟的外套给自己了,江苑担心他就穿件毛衣会感冒。
于是说先回去吧。
她从贺轻舟的肩上离开,脸上还有泪痕。
贺轻舟瞧见了,低声笑笑。
抬手想替她擦掉,手却稍稍顿住,最后还是垂放下去。
“回去记得洗下脸。”
是一种玩笑的口吻。
江苑愣了一下,也笑了:“多谢提醒。”
他送她回到民宿。
目送着她进去。
时间仿佛也跟着思绪恍惚了一下,这样的一幕,和四年前他看着她机场,太像了。
只不过这次,她停下了。
转身和他说了句晚安。
一样的场景,结局也不一样。
路灯黯淡,落在她身上,粗略的勾勒出线条。
贺轻舟笑着点头:“晚安。”
-
这家民宿只是他们回国后暂时的落脚点。
这阵子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刚来时还热热闹闹,吃饭都不够椅子。这会却冷冷清清,空房间也越来越多。
早起洗漱,发现张医生已经在厨房做起了早餐。
煎鸡蛋和干面包,中式西式都有。看到江苑了,问她是喝粥还是吃面包。
江苑过去帮忙清洗餐具:“我不是很饿,不用准备我的。”
张医生眉头皱了皱:“不吃早餐怎么行,亏你还是医生呢,你这样,以后怎么医治你的病人?”
想不到不吃早餐能扯出这么严重的问题来。
江苑哑然失笑,最后还是妥协:“那我喝粥吧。”
张医生这才满意。
夏野从楼上打着哈欠下来,江苑刚把碗筷摆出去。
他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回缅甸。
这次回国,大抵之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所以张医生打算给他办个欢送会,位置他都订好了。
夏野喝了口粥,似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碗问江苑:“要不把你那朋友也叫上?”
江苑一时没反应过来:“朋友?”
夏野说:“贺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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