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愣了一下,大奇道:“嘿,稀罕啊,阿杳居然还会不好意思了。”
“我哪不好意思了,我这是有伤在身,在马上颠簸的狠了。”姚杳神情闪烁,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给我弄点水喝,渴死了。
顾辰将马拴好,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一来就使唤我。”
姚杳脚步不停,径直往院子里走,淡淡道:“我身上有伤,还星夜兼程来帮你,帮我弄点水喝,委屈你了?”
听到这话,顾辰心头那点怪异之感转瞬即逝,嗤的一笑:“别逗了,你那点伤,对你来说算伤吗,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
姚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二人走进屋子,屋子里已经有内卫听到动静,赶忙斟了盏茶,晾凉了递给姚杳。
姚杳接过杯盏,热气在脸上氤氲开来,她慢慢的抿了一口,半晌没有作声。
顾辰等了片刻,没等到姚杳先开口,便斟酌着先开了口:“现在玉华山上的厨子并不多,陛下自己有御厨,后妃和皇子公主们也带了厨子,其他的勋贵之家,估摸着也都带了得用的厨子上山,用得着厨子的,不外乎就是禁军和内卫司,还有宫里的内侍和宫女。这些厨子倒是已经在山上了,算下来共有二十四人。接到了大人的飞奴传书后,我就让人将这二十四人都拘了起来。”
“都拘起来了?”姚杳惊讶的叫了一声,声音刚落,她就察觉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掩饰道:“我是怕拘了这么多人会引起动荡慌乱。”
顾辰微微皱眉:“这还叫多?”
“这还叫不多?”姚杳喷了一口茶出来,一双杏眼瞪得又圆又亮,满脸的气急败坏:“这还不多,那多少叫多!”
顾辰躲了躲:“别激动啊,怎么,你要吃人啊!”
姚杳扬了扬手:“我还要打人呢!”
顾辰看到姚杳这副模样,心中的疑虑尽消,赶忙按住她的手:“好,好,你厉害,离圣驾到玉华山还有六个时辰,这二十四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说说,怎么才能最快将那两个人给揪出来?”
姚杳神情闪烁,琢磨了片刻问道:“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顾辰朝后头努了努嘴:“后头是专门给北衙禁军做饭的大厨房,我把他们都弄到那里了,外头有内卫看守。”他微微一顿:“收到飞奴传书之后,我就吩咐内卫仔细查验了他们手上的老茧,都没什么问题。应当都是经年的老厨子了。”他看着姚杳道:“阿杳,你,会不会是判断错了?”
姚杳抿了抿嘴,若有所思道:“你知不知道手上的茧子也是可以作假的?”
“......什么意思?”顾辰茫然道:“手上的老茧还能作假?你做一个给我看看!”
姚杳被顾辰怼的脸色有些难看,梗着脖颈强词夺理:“反正他们手上的老茧来判断他们是真厨子还是假厨子这事儿不靠谱,还是得想点儿别的法子来甄别。”
“别的法子。”顾辰哧的一声,瞥了姚杳一眼:“厨子嘛,最拿得出手的不就是刀工和厨艺,若是个杀手,刀工肯定也差不了,可厨艺就未必了。”
听到这话,姚杳如同醍醐灌顶,双眼一亮,重重一拍书案:“对,就让他们一人做一道菜!”
“一人一道菜,”顾辰瞪着眼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么晚了,人都睡下了,做这么多道菜出来,这也没人吃啊!”
姚杳抿了抿嘴:“我吃。”
顾辰瞥了姚杳一眼:“一人一道菜,你也不怕撑死?”
“一道菜吃一口,怎么撑得死?”姚杳嘁了一声:“有纸笔吗?
内卫闻言,赶紧拿了纸笔,磨好墨,摆在书案上。
姚杳拿起笔,正要落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把笔给搁下了。
“怎么了?”顾辰看着姚杳的手,疑惑道:“手怎么了?”
姚杳展开右手,只见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横亘在掌心,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顾辰嘶了一声,赶紧去翻药箱,找了金疮药和棉布出来,一边抓着姚杳的手包扎伤口,一边絮絮叨叨的埋怨:“你得是骑了多快的马,能把手都磨烂了,怎么不早说,让我给你包扎啊。”
姚杳心头一动,刚想将手抽回来,但只动了一下手指,便按耐住了。
顾辰把姚杳的手包的像一只粽子,还打了个好看的结,轻拍了两下:“好了,你的手不方便,你来说,我来写。”
姚杳思忖片刻,一口气说了个不停,足足说了二十四道菜,连要求都说的格外详细。
顾辰也缓缓撂了笔,徐徐吹干了墨迹,像是头一回认识姚杳一样,目光深幽的望着她,笑了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我倒不知道你竟这么见多识广,吃过的菜居然都是我没听说过的。”
姚杳干干笑了两声,抿唇不语,看那模样竟有几分心虚。
顾辰大奇,目光越发的深邃了,上下打量了姚杳一眼:“诶,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话这么少,还不骂人了?”
姚杳哼了一声:“我累了,骂不动了。”
“是没词儿了吧。”顾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姚杳嘁道:“你试试!”
顾辰缩了一下脖颈,想到初次见到姚杳时的情景,她在晋昌坊的街上和混子赵三儿吵架。
不,那不是吵架,那是一边倒的碾压式的辱骂。
顾辰听了一会儿,那些不重样的骂人的话简直闻所未闻,都不像是个出自姑娘之口,让人叹为观止。
从那以后,他见到姚杳,就不由自主的生出畏惧之心。
被一个姑娘指着鼻子骂,骂的抬不起头,一连骂半个时辰都不重样,甚至连上至祖宗十八代,下到子孙十八代都被拉出来骂了一遍,这是很容易让人心神崩溃的一件事情。
更崩溃的是,那姑娘骂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儿,全是文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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