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子跑路并不是稀罕事,大都是和酸腐读书人一起跑的,和穷跑堂一起跑的,还是头一遭。
夜半时分,两个更夫在靖安坊内结伴而行,空旷的夜里传来几声乌鸦叫。其中一个更夫眉心一跳,旋即紧紧捂住肚子,嚷嚷自己肚子疼,抛下同伴跑肚拉稀,就再也没有回来。
五更二点,晨鼓声声,坊门刚开,布政坊东门就摆了一溜朝食摊子,有氤氲着药香热气的阿婆茶和二陈汤,有炸得焦黄酥脆的酥琼叶和环饼,还有各种馅料的馒头烧饼,可唯独在此处卖云英面的半大小子没有出摊,有老叟老妪摇头,还是年轻人吃不得苦,懈怠了。
天色微白,平康坊北曲风荷苑里的脂粉味儿还没散尽,上了年纪的老妪便忙着捅开灶火,准备朝食,年岁不大的小子穿着短裳,一溜小跑倒夜壶,打扫庭院,守夜的精壮汉子则哈欠连连,换班儿睡觉去了。
韩长暮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他睡得有些懵,宿醉后的身子软绵的厉害,微微欠身,望了四围一圈儿。
这屋里香粉味儿浓得熏人,家具摆设屏风窗棂皆精巧,不是凡品,单单一只花囊,就足足十两银子,还真是奢靡的很呐。
寂静里,韩长暮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转头正瞧见边上躺着个年轻姑娘,他狠狠一怔,自己什么时候添了个酒后乱性的毛病。
他掀开被角一看,自己虽只穿了一身月白中衣,但却齐整利落,没有半点不妥,不觉一怔。
仙人跳?不对啊,这天都亮了,怎么也没人来踹门敲诈勒索。
揉了揉隐隐生痛的额角,韩长暮还记得来风荷苑的事由,可唯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喝多了躺下了,自己素日里酒量并不差,怎么几盏酒就躺下了,看来,还大意着了人家的道了。
就在此时,年轻姑娘缓缓醒来,正好与韩长暮来了个四目相对,四目相对,电石火光。
她杏眸瞪得极大,面露惊恐裹着被子坐起来,惨叫声堵在嗓子眼儿里,将喊未喊:“你是谁,你,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躺在我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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