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他了,就是他身后那些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北衙禁军中的精锐,也开始怨声载道的受不了了。
他自然也觉得辛苦异常,但是他心里有一口气撑着,倒也撑下来了。
听到戍军这样一说,他愣了一下,问道:“为何,为何不能进。”
戍军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时节的莫贺延碛冷得要命,而且还有鬼火出没,一旦碰到鬼火,就别想活着出来。”
冷临江的心沉了沉,这一路上,他始终没有收到有关韩长暮和谢孟夏的任何消息,他是很矛盾的,既怕没有消息,又怕传来的是坏消息。
他抿了抿唇,猛灌了一口酒,掩饰住心底的慌张不安。
见冷临江没有说话,戍军以为他是没有把这话听到心里去,便又补了一句:“大人,你是个好官儿,我们弟兄没有吓唬你,是真的不能去,去不得。”
冷临江点点头,沉默不语。
去不得,不能去,他也得去,阿杳,久朝,还有倒霉的谢孟夏,都在等他。
北衙禁军们的胃口早就被公厨和京城里的好厨子给养刁了,吃不惯这风沙之地的粗糙食物,草草用了几口暮食,就各自歇息了。
为首的北衙禁军没精打采的走道冷临江跟前,神情恹恹的行了个礼,满脸倦色:“大人,不知道咱们还要走多久。”
冷临江挑眉,有些不满:“怎么,王统军走不动了。”
王统军哽住了,忍着愠怒,低声下气道:“末将岂敢。”
冷临江冷哼了一声:“既然不是走不动了,那王统军就回去歇着吧,若不再耽搁,明日晚间就能到第五烽了。”
王统军知道冷临江对他不满,神情阴郁的转过身,走远了。
戍军看着王统军这副模样,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大人,这位统军大人可不像个将军,像个孬种。”
冷临江也跟着轻讽低笑:“二位兄弟说的极是,可不就是个孬种嘛。”
这北衙禁军里,王统军算是一号人物,比那些个靠着荫封在禁军里混军功的世家子弟,不知好上多少倍,但是这么几年的马入南山,这一身的功夫也懈怠了,一身的铁骨也软了。
他在心底低低叹了一声。
北衙禁军乃是圣人私卫,宿卫宫城。而十六卫掌天下兵马,守卫整个大靖朝,若也如此的懈怠不堪一击,边境危矣。
夜色渐深,众人打算安歇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冷临江心里一震,王统军已经大声喝道:“敌袭敌袭,快警戒。”
话音方落,整个禁军队伍就慌乱了起来,嘈杂的叫嚷不停。
两名戍军对视了一眼,险些笑出声来。
听这马蹄声,急促而来的只不过是一匹马而已。
一匹马的敌袭,这敌人是活腻了吗?来寻死的吗?
冷临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做出戒备的姿势,只是站起来,在夜色中远眺。
月色泠泠,薄雾袅袅的深夜里,闯出一人一马。
马上之人显然已经看到了远处的篝火,和篝火旁的众人。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请冷少尹亲启。”马上之人厉声大喝,声音已经沙哑,显然是日夜不停的赶路所致。
冷临江愣了一下。
旁边的戍军急忙喊道:“大人在这里。”
马上之人在冷临江面前勒马停下,从马上滚了下来,掏出一枚信笺,双手捧着递给了冷临江。
他沙哑着嗓子道:“少尹大人,玉门将军薛广孝亲笔手书,请少尹大人亲启。”
冷临江抖着手打开,却不敢看,唯恐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反手递给了其中一名戍军,简单一语:“念。”
戍军愣了一下,忙道:“冷少尹亲启,汉王殿下与韩少使已到高昌城,本将已命人前往高昌城寻找殿下,请冷少尹返回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