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没有犹豫,平静的吐出一个字:“好。”
韩长暮的双眼落在姚杳身上,停了片刻,转身翻了件中衣出来:“还是描在中衣上吧。”
姚杳暗自啐了一声老流氓,脸上却不露分毫的称了个是,盘膝坐在炕上,仔细看起舆图来。
既然是要描一份一模一样的下来,那她就要看仔细,一丁点儿错都不能有,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料理清了舆图的事情,韩长暮陪着谢孟夏冷临江一起,去刺史府跟袁峥容虚与委蛇,姚杳闷头琢磨着舆图,午食暮食都是孟岁隔送进来的用的。
用罢了暮食,韩长暮和冷临江一左一右,扶着喝多了的谢孟夏回来,安顿好他回了房,却见姚杳依旧对着舆图大眼瞪小眼,那件素白中衣干干净净的。
他随意的宽了外袍,在胡床里支着腿坐着,淡淡笑道:“怎么,就这么干看了一下午?”
姚杳唔了一声,转头看到韩长暮竟然只穿了中衣,她又暗啐了一声老流氓,但是她终究不是个真正的本朝闺秀,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她并不觉得脸红心跳,只一派平静的继续看图,冷笑一声:“不然,画错个一处两处,大人寻宝的时候,可还放心?”
韩长暮依旧淡淡的,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这宝库。”
姚杳暗自冷哼一声。
这不废话吗?前朝明帝搜罗的天下至宝,那得值多少银子,那得是多少军饷,能招多少兵买多少马啊。
即便韩王府没有不臣之心,但面对如此的堆金叠玉,面对屯兵百万可逼皇权的诱惑,只怕也做不到泰然处之,拱手相让吧。
但这种诛心的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杀人灭口这种事,可不会因为她是个姑娘,而心慈手软。
姚杳笑了笑:“是卑职以己度人了。”
韩长暮知道姚杳这话说的违心,他没有深究,有些话深究了,就是死穴,他一笑,伸手敲了敲舆图:“一夜能绘完吗?”
姚杳的眼睛已经有点惺忪了,被韩长暮这略带轻视的一笑给惊得回了神儿,狠狠灌了一口浓茶,想着待会儿沏一壶浓酽的茶提提神,拼了老命熬上一宿,也得把这舆图给绘出来,省的被人鄙视了,遂点头道:“差不多。”
韩长暮松弛的往后一靠,不再说话,反倒微阖双眼,养起神来。
冬日里天黑的早,用过暮食不久,天就已经黑透了,房间里也跟着乌沉沉了下来。
姚杳按下满心的疑惑,疾步走到窗下,多燃了一盏灯。
风在窗下呜呜咽咽的刮过,明亮的烛火照的窗纸发白,窗外光秃秃的枝丫不断的摇曳,烙在窗上的影子,如同牵线的木偶,僵硬的摆动着。
这房间愈发的安静,韩长暮像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均匀而悠长。
姚杳把灯烛放到炕桌上,转头看了一眼睡得深沉的韩长暮,低头想了片刻,还是起身拿过衣架子上的大氅,轻手轻脚的哦组过去,盖到他的身上。
两盏灯都在炕桌上,火炕上照的一片明亮,胡床这边却有些昏暗,只借着外头淡白的雪光和月色,韩长暮整个人都朦朦胧胧的。
姚杳的手顿了一下,杏眼弯了弯,撇嘴笑了。
这人真是奇怪,醒着的时候是真烦人,可睡着了却又有些可人疼了。
长得好又可人疼,可惜,不是她的。
她戏谑一笑,带着些薄薄的遗憾,转身就走。
谁想到刚走了一步,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惊呼了一声,转过身去倒在韩长暮身边,正与他四目相对。
韩长暮的目光灼灼,低低笑问:“好看吗?”
姚杳自然知道韩长暮打的是什么主意,偶像片古装片言情里都是这样的。
可惜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不是那种见到长得好看的小郎君就走不动道的花痴。
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姑娘,只是时运不济被困在此地,她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
她是习武之人,有一把子力气,不故作娇柔的时候,挣脱开韩长暮的手不算难事。
她抽身而出,平静行礼:“卑职看大人睡着了,若受了寒,怕会耽误后头的差事,这才擅自给大人盖了大氅,若扰了大人歇息,卑职知罪。”
韩长暮这一下子哽的,简直比干嚼了十块八块干巴巴的胡麻饼还噎人。
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塌塌的无处使力,看着四平八稳滑不留手的姚杳,一股子挫败感油然而生,他颓然的摆了摆手:“罢了,是本官唐突了,姚参军继续看舆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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