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还真是人不风流忹少年啊,久朝难得逛一次青楼,都能有所得,巧合吗,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天定的巧合,多半都是人为的。”他顿了一顿,言语微冷,隐含着浓浓的杀意:“那个姓姚的参军就不必查了,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那个清浅身上,去给朕查,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给朕查个底朝天,朕倒要看看,是谁想往剑南道里插一手,是谁要借着久朝的亲事在韩王府里兴风作浪!!”
高辅国应声称是,急急退出去了。
永安帝脸上没有恼怒的神情,只是脸色微沉,若有所思的敲着书案,他素来都是个心深似海之人,在登上这个九五之尊的位子后,就更加的阴沉深邃了,喜怒都甚少形于色,唯独在面对高辅国时,才能呈现出几分轻松的神态来。
高辅国安排好了方才永安帝吩咐之事,重新回到殿中时,手上多了个紫檀木托盘,上头搁着一只白瓷阔口药碗。
永安帝上了年纪,脾气还是一如年轻时那般暴躁固执,身子却不如年轻时那般康健了,别说忙于政事熬个几天几夜不睡觉,就是宫宴上多喝了几杯睡晚了一些,次日都会精神不济倍感乏累。
而这两日他苦于饷银丢失一案,不断地权衡利弊,思量如何处置才能既泄了心头之恨,又不会在朝中引发大的震荡,从而打草惊蛇。
如此辗转难安,他已经两日没有睡个安稳觉了,灯影绰约照在他的脸上,蜡黄的脸色里泛起淡淡的青色,显得格外的憔悴。
高辅国觑着永安帝的脸色,将白瓷药碗轻轻搁在书案上,试了试温度,轻声细语道:“陛下,喝点参汤养养精神吧。”
永安帝端过来,一口饮尽琥珀色的药汁,眯了眯眼:“高辅国,上次让你整理的适龄贵女的名单,可有眉目了?”
高辅国赶紧把整理好的名单呈给了永安帝,恭恭敬敬的笑了:“陛下的旨意,老奴哪敢有半分懈怠,都整理好了,陛下请过目。”
永安帝却抬了抬下巴,示意高辅国把名单搁在一旁,看也没看一眼,只是深思熟虑缓慢开口:“每年春闱放榜,民间都有榜下捉婿的习俗,今年朕也想过一把当月老的瘾,牵几根红线。”
高辅国愣了一下,转瞬笑道:“陛下牵的红线,必定是极好的姻缘。”
永安帝不置可否的阴森道:“姻缘好不好不知道,给他们添添堵是肯定的。”他微微一顿,指了指边上方方正正的锦盒道:“把这个送去韩府,告诉久朝,他安安心心的待在京里,尽职尽责的替朕办差,这药,朕会按时给他送去的。”
高辅国躬身称是:“韩少使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
永安帝面无表情道:“神医那你要加派人手,制药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但是他在宫里的消息不能走漏出去半分。”
高辅国神情一凛,忙低声道:“陛下放心,老奴知道轻重。”
这时候,小内侍在殿外通禀,说是北衙禁军柳晟升到殿外,永安帝顿时来了精神,高声道:“传。”
高辅国十分识趣的摆上了棋盘棋子,沏好了柳晟升素来爱喝的香茶。
柳晟升进殿行礼,十分自然的与永安帝相对而坐,看着永安帝落下一子,他也跟着落下一子。
永安帝落下一子,沉声道:“都查清楚了?”
柳晟升跟着落下一子,点头道:“房宽死前,见过贤妃娘娘身边的内侍,杨幼梓的妻兄乃是宋雄的家奴,丹珠郡主是在贤妃娘娘的赏梅会上见到的简王,之后便提出与冷少尹退婚。”
永安帝紧紧抿唇,看不出神情,又落一子:“那么,隐藏朝中之人,乃是贤妃的娘家?”
柳晟升摩挲着棋子,斟酌落下:“看起来像。”
永安帝哦了一声,挑眉道:“说来听听。”
“眼下条条线索都指向了贤妃,但这每条线索都是有人刻意翻出,引导臣查出来的。”柳晟升落下一子:“臣以为这幕后之人,才是真正的黑手。”
永安帝的神色波澜不惊,冷笑道:“是朕让贤妃抚养了园景,把她的野心也给养了出来。”
柳晟升默然无语的低下头,圣人后宫的事,他可不敢随意置喙。
永安帝静静望着柳晟升,突然就笑了:“你个老狐狸,一说到朕的儿子们,你就装哑巴。”
柳晟升笑着调侃了一句:“微臣没有儿子,不能体谅陛下养儿子的辛苦。”
永安帝嘁了一声:“你那么多义子义女,你不知道谁知道。”他微微顿了下,若有所思道:“京兆府的参军姚杳,是禁军死卫吧。”
柳晟升平静点头,毫无隐瞒道:“是,她是微臣的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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