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仵作这行已有许多年了,又是祖传的手艺,他虽然是内卫司的人,但别的衙署里难验的尸首,多半都会来请他帮忙验尸,他这才有机会谋了个官身,虽然只是个八品,也比寻常的仵作强上许多了,可即便是如此,他走出去,还是会迎来鄙夷的目光。
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堂堂内卫司少使,会亲自上手验尸,验的还这般仔细,手段还十分的熟练。
韩长暮抱着个头颅反过来倒过去的看着。
这个头颅上眼窝微陷,鼻梁挺直,脸庞轮廓硬朗,不似汉人这般圆润,脸上有很深的刀痕,血肉翻着,血水裹住了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
他微微皱眉,这人像是个胡人的长相,脖颈上的刀口整齐利落,连刀刃砍到骨头上,都没有停顿的痕迹,像是一刀就把头给砍下来了。
看来杀人之人极为凶悍残忍,刀法也格外娴熟。
今日在瑟瑟楼中看戏的百姓不少,出了这样大的变故,他们受了极大的惊吓,还没回过神,就被内卫们给轰到了二楼,尽数关进了一间大厢房中,五六个提刀内卫,阎王一样凶神恶煞的看守着,倒也没人敢交头接耳的说小话。
何振福单辟了一间房间,亲自坐镇查问,他也擅长此道,一个个人带进来,先问清楚了出身来历,再言辞冷酷的恫吓几句,这些谨小慎微的百姓们,很少有人能扛得住内卫司的淫威而不说实话的。
他一个一个的问了下来,问话简明扼要十分迅速,他一个此间老手,即便是寥寥几话,也很快就能抓到话中的漏洞和重点,倒还真的是让他抓到了几个可疑之人,便不再多问了,大手一挥,让人给押回了内卫司中,先关起来,磨磨性子再说。
赶车小二问完了话,没有嫌疑便被放了出去,走出瑟瑟楼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姚杳,只看到了韩长暮,蹲在地上,抱着个头颅正看得起劲儿。
他头皮发麻,打了个寒噤,这人太可怕了,听刚才那些人说,这些人是内卫司的官差,而那人似乎还是内卫司的头头儿,幸亏赶车的时候他没有对韩长暮动手,不然还不知道挨打的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