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大人说的是。”何振福就算是长了十个八个脑袋,也不敢像韩长暮那样非议贵人,更别说他还只长了一个脑袋,又不敢不答韩长暮的话,只低着头避开了韩长暮审视的目光,语焉不详的应了一句。
韩长暮对何振福的回答丝毫不觉意外,见惯了谢孟夏干的丑事,连他的裤子都扒过,尿个裤子算什么,他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内卫的损伤如何?”
何振福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韩长暮问这话的用意,难以置信的低呼一声:“大人,还真是奇怪了,内卫遭遇了十几波的刺杀,竟无一人身亡,只是有五个内卫受伤,但也都是皮肉伤,并不会危及性命。”他微微一顿,恍然大悟道:“大人,卑职明白了,这并非是内卫的实力有多么的强悍,而是杀手们太弱了!”
韩长暮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冷哼了一声:“现在回想当时的情形,十几场刺杀是不是更像做戏一样?”
听到这话,何振福如遭惊雷,呆立在了原地,一直萦绕心间的那点不对劲转瞬茅塞顿开了,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大人所言极是,卑职的确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始终想不通,大人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卑职终于明白了,这十几波刺杀虽然来势汹汹,但杀手过不了几招便都泄了气,很快就死伤殆尽了。”
“杀手的尸身都带回来了吗?”韩长暮心中冒出了个想法,目光幽幽一闪,沉声问道。
何振福点头:“尸身都带回来了,卑职命人将其悄悄的敛在了内卫司的地窖里,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大人放心。”
“走,去看看。”韩长暮思忖片刻,转头望着冷临江:“一起去?”
大半夜的去验尸,这种事怎么看怎么透着邪门诡异,但冷临江却是不怕的,兴奋的直撸袖子,跃跃欲试的连连点头:“走啊,走,再不去,一会天就亮了。”
说着,他竟然率先出了门。
韩长暮哑然失笑,紧随其后。
何振福愕然。
这都是什么毛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看尸体!
都不怕诈了尸!
暗沉沉的夜里起了一层灰蒙蒙的薄雾,雾气在葳蕤茂盛的林间蜿蜒弥漫,影影幢撞的如同一道道诡谲的身影在飘动。
三五个人没有燃灯,摸黑行走在染了夜露的山间小道上,发出不急不缓的沙沙声,声音虽然格外的细微,但给空寂的深夜平添了几分森然之感。
内卫司的院子里也是漆黑一片,院子里看起来空无一人,但在旁人不易察觉的角落里,藏了许多值夜的内卫,将这座不大的内卫司别院,守得固若金汤,水泼不进针扎不进。
自从韩长暮执掌内卫司之后,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便在不动声色间,将里头的心思动摇之人换了个遍,外头安插进来的眼线也都一一翦除,在他的恩威并施之下,如今内卫司里留下的人,不说个个都对他忠心不二,至少有一条好处,那就是令行禁止,嘴足够严。
直到此时,韩长暮才算真正将内卫司抓在了自己手中。
他施展起来,也不像刚刚接手内卫司那般束手束脚,瞻前顾后了。
“大人,当心地滑。”何振福打开地窖门,小心翼翼道,说着,他提着灯,一马当先的弯腰钻了进去。
一盏昏黄的孤灯在地窖口晃了晃,照亮了下头布满青苔的石阶,折出冷幽幽的绿光。
韩长暮和冷临江二人紧随其后,剩下的两个内卫则守在地窖口,手紧紧的握住刀柄,目光如炬,神情紧绷,俨然一副警戒的状态。
内卫司别院的地窖与旁的储存米粮菜品的地窖不太一样,地窖挖的深而宽敞,四周和地面都贴了巨大而光滑的青砖,砖面上的深重寒气凝结成了水滴,缓缓的流淌下来。
沿着陡峭的石阶下到地窖里,入目是一片惨烈,地上整整齐齐的摆着数十具尸身,血污流了满地,已经开始凝固了,青石板都被染成了暗紫色。
血腥气充斥期间,浓重的令人呼吸一滞。
这个地窖,俨然成了个人间炼狱,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韩长暮神色不变的走过去,踩在满地深邃的血污里,发出几声窸窸窣窣的轻响。
冷临江边走边看,看的毛骨悚然,突然脚步一顿,他死死的盯着其中一具尸身,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
“久朝,久朝,你快,快来看!”他抓着其中一具尸身的手,声音打颤的叫了韩长暮一声。
韩长暮赶忙走了过去。
只见冷临江握着一只惨白灰败的手,他的手鲜活红润,皮肤细腻,正与那只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赫然正是死人该有的颜色,可是那双手脏兮兮的指甲上却缀着一抹邪红,红光灼灼,鲜艳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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