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

19、【19】

谢叔南“咻”一下蹦起来跑了,“臭玉猪,你有本事抓住我啊,哈哈哈哈——”

看着日常要打三百遍的俩人,云黛无奈耸了耸肩,又低头看着手中批了“甲等”的答卷,心情一阵欢喜。

父亲说得对,笨鸟先飞,只要她努力不放弃,一切都会变好的——读书如此,日子亦是如此。

云黛和谢叔南拿了答卷回去,谢老夫人和乔氏皆是一顿夸赞,当晚还让厨房多做了几道菜,给他们庆祝一下。

等下回往战场寄信时,乔氏还特地将两人的文章誊抄了一遍,与家书一道寄去了军中。

夏假开始,云黛也没闲着,每日醒来,先去给乔氏请安,回来便跟着郑嬷嬷学习规矩,做女工。得知云黛琴艺略有逊色,乔氏还请了个琴师给云黛补习。待用过午饭,休息一个时辰,云黛便去慈和堂陪老夫人侍弄草药,研读医书。

谢叔南见云黛在府中忙这些,没人跟他玩,就跟着乔家表兄和乔玉珠他们一道去了庄子住。乔氏也不管他,反正是舅家的庄子,随他去玩便是。

夏日炎炎,蝉鸣匝地,白日的时光显得格外悠长。

国公府里有冰块消暑,尚可熬过酷暑,然而千里之外的边境,天高云淡,枯草荒芜,白日里太阳能将人晒脱一层皮,然到了夜里,狂风呼啸,又叫人冻得牙齿打颤,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短短几月,国公爷的脸又晒成浅褐色,胡子也长了出来,一副不修边幅的粗犷模样。他稳稳坐在主帐之中,借着一豆油灯,仔细读着新收到的家书。

厚厚一沓,有谢老夫人的、乔氏的、谢仲宣的,还有谢叔南和云黛的。字里行间的关怀与牵挂,看得人心里暖烘烘的,白日里的拼杀劳累在此刻也得到了深深的慰藉。

他这边刚看完乔氏的书信,便听外头卫官扬声禀报,“世子爷求见。”

国公爷直了直身板,声音洪亮道,“进来。”

毡帘掀开,一阵橐橐靴子声响起,走至长案五步之遥方停下。

“父亲。”

国公爷闻声抬起头,看向身着轻甲高大挺拔的长子,笑道,“阿缙,你来得正好。为父正在读家里来的信件,你坐着,一起看。”

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少年,较之从前更多了几分稳重,尤其是举手投足间的气势,不再仅限于高门公子的天生贵气,更多了几分掌握生死的凌厉。

谢伯缙应了声“是”,掀袍坐于一侧,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当看到谢叔南和云黛作的文章后,国公爷嘴角翘起,评道,“没想到咱们一出门,三郎倒是长进不少。嗯,云黛的文章也做得不错,清丽雅致,构思新奇,照这样下去,没准过个几年,咱们家能出个名满陇西的才女了!”

谢伯缙接过一一看了,面色淡淡的夸了句“不错”,便没再多说。

父子俩一起看完信,国公爷还沉浸在家书的温馨里,刚想唏嘘感怀一番,就听谢伯缙话锋一转,直接谈起了军事,“据探子来报,明日乌孙有可能再次进攻,做最后的挣扎,父亲,你打算如何布阵?”

晋国公,“……”

温馨的气氛瞬间破灭,他看着长子少年老成的面孔,默了一瞬。

这孩子的性情如此古板无趣,也不知是随了谁。看来得多攒些家业,看在聘礼丰厚的份上,娶儿媳妇难度应该会小些。

***

八月初,夏假结束。

谢叔南苦着一张脸,哀嚎道,“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我还没玩够呢,又要读书了?”

相比于谢叔南的悲伤,云黛则是一派欢喜,“许久没见到孟夫子和两位先生了,上回那曲我弹错了两处,这次练好了,再弹给先生听,她定然满意。”

乔氏看了看谢叔南因跑马暴晒成黑炭的脸庞,再看看云黛在屋内养了一个月的白皙肌肤,黑白两色,对比明显,心道,还是养姑娘舒心,看着都赏心悦目。

等俩孩子把话说完,她从美人榻上直起身子,从炕桌上端起雨过天青色的茶杯抿了一口香茶,笑吟吟说了个好消息,“前头战事平了,咱们打了胜仗,再过不久,你们父亲和大哥便要回来了!”

闻言,云黛和谢叔南先是一怔,旋即皆露出惊喜之色,一叠声说着“太好了”。

乔氏眼中也满是笑意,盼着日子开始张罗清扫府邸,迎接夫君与长子凯旋。

战火平息,陇西上下也一片喜气洋洋,百姓们皆称赞着晋国公威武,是大渊的守门神,城里的傀儡戏班子也编排了一出新戏,晋国公大战乌孙赤脸将军。

戏班一打出招牌,百姓们蜂拥而至,不到一日票就卖光了,黑市上一张票价都翻了十番。

谢叔南也不知从哪里搞来四张票,想要一家人一块去,乔氏不爱拥挤,推辞不去。谢仲宣从郡学回来迎接父兄,闲着也是闲着,答应跟弟弟妹妹一块去,但这么一来,还是多出一张票来。

云黛提议让玉珠一起去,谢叔南才不乐意,后来还是云黛缠着他说了一箩筐好话,他才勉强应下,“都是看在你的面上,否则我才不要跟她一起看戏。”

对此,乔玉珠的回答是,“我也是看在云黛的面上才来的,不然你八抬大轿请我来,我都不来!”

两人乌眼鸡似的斗得两句嘴,戏台上一声清脆的锣响,好戏开了场。

在那一方木头与彩布搭成的台子上,做工精细的木头傀儡由着无数根细不可见的丝线拉着,伴随着锣鼓二胡等乐声,幕后的操偶人拉长腔调,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这出戏里,把晋国公夸得是神兵神将一般,傀儡的打斗动作也极其精彩,谢叔南和乔玉珠听得津津有味,拍掌叫好,云黛听着听着,却忍不住蹙起眉。

她扭头朝身边看了眼,只见谢仲宣也皱着眉心,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谢仲宣看向她,“云妹妹怎么不看戏,只盯着我瞧?”

云黛抿了抿唇,身子往他身边凑了些,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二哥哥,我觉得这出戏不太好。”

谢仲宣眉心微动,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云黛对温和的二哥一向有好感,便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看法,“这出戏将国公爷吹得太神了,且方才那句‘将军乃是我朝栋梁,国不可无将军’,我总感觉不对劲,从前只听人这般说圣上,国不可一日无君……”

谢仲宣桃花眼轻垂,眼底的深色藏下,面上依旧和煦温润,轻声道,“云妹妹观察仔细,却也不必太忌讳。看戏嘛,总是要夸张些的。你别想了,出来玩开心些,继续看戏吧。”

云黛听到这话,心想或许真是自己太敏感了,便也不再多说,继续看戏。

她不知道的是,散了戏后,谢仲宣直接回到国公府,将这场傀儡戏给乔氏复述了一遍。

他记忆过人,戏中的台词都记得清楚。

乔氏听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捏着帕子直接去了慈和堂,一待便是日暮。

第二日那场傀儡戏便被禁了,没过几日,那个从长安来的戏班子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肃州城。再之后,陇西倒是出了不少称赞今上贤德的新戏,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回金秋时节,丹桂飘香,在百姓与国公府众人的翘首以盼中,陇西大军风光回城。

云黛起得大早,妆扮得体,去乔氏的院子里等候着。谢仲宣和谢叔南是儿郎,一早就骑着马去城门口迎着了。

三下云板声响起,外院的丫鬟难掩喜色的上前禀告,“夫人,国公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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