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看到妹妹在晒书,才惊觉已经到了六月初六。
父亲生前最喜结交儒生,又常以身无功名为憾。
故此自幼为我遍寻名师,希望我日后能金榜题名,以补全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然而……
在父亲走后,我已经许久未曾正经读过书了,倒是随身携带的算盘已经包了浆。
这时妹妹也看到了我,先是欢呼雀跃的往前两步,约莫是见我蹙眉,忙又摆出了一副淑女模样。
我不由得莞尔一笑,心里的遗憾也少了大半。
随口问起她最近有什么诗作,却不想竟得了十余首佳作。
其中一首‘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月本无古今、情缘自浅深,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最是出彩。
不敢说是惊才绝艳,但十三岁的少年能有这等见识才情的,恐怕也并不多见吧?
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我赞了几句,又忍不住感叹:她是男儿身,必能金榜题名。
不想她却信誓旦旦的反驳:我若是男儿身,在此晒书的就是哥哥了!
我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却又不知为何有些酸楚……】
这一段除了诗之外,基本上全是焦顺凭空编造的。
但结合薛宝琴的性格,却又一点都不显得违和。
薛蝌甚至恍惚中,真就以为曾与妹妹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而薛宝钗这时隐约瞧出了些门道,焦顺刻意强调薛蝌的父亲生前与儒生亲近,又给薛蝌安上了逼不得已弃文从商的标签,再加上宝琴的诗才……
这是想潜移默化的扭转文人对薛家二房的看法?
再往下看第四段:
【隆源五年六月初八。
今天在母亲面前失态了。
盖因梅家突然来信,要求在年底之前送宝琴进京完婚。
宝琴才十三岁,离及笄也还有两年!
更何况母亲尤在病中,这时我怎么忍心把妹妹从她老人家身边带走?!】
这是到如今最短的一段,却是情绪转变最大的一段。
上一段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忧伤,以及兄妹间美好的互动当中,这一段却陡然提到了梅家催婚的事情,让众人的心情也随之急转直下。
【隆源五年六月初九。
母亲说的对,梅世叔是堂堂翰林,焉能不知礼守礼?何况他当年困顿时,全赖父亲资助这才得以金榜题名,若没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又怎会急着催促宝琴进京完婚?
但母亲毕竟是在病中。
故此我在回信中详细阐明了家中的情况,期望梅家可以宽限一段时日,至少等到母亲的病情好转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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