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李宅后,漓池才回过神来,他对谨言和丁芹笑道:“你们自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说罢,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在榻上卧下。
丁芹目中露出担忧来。
漓池上神身上有伤,神力空荡,与青拂的对峙是不是对他雪上加霜了?
“怎么了?”谨言奇怪地看着她。
“我有些担忧。”丁芹道。
“你在担忧漓池上神?”谨言惊讶道,“上神可厉害着呢!”
丁芹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上神有伤这件事,不应该外传出去。
宅灵后李凝聚出身形,他瞥了谨言一眼:“你那帮鸟妖朋友又聚到附近。”
谨言来了精神,嘎嘎笑道:“我这就去会会他们!”
说罢,就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丁芹看着后李,担忧自己的一时失口被看出什么,面色不由有些紧绷:“后李先生?”
但后李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丁芹在担忧什么,毕竟,他可是亲眼看着漓池上神出现在祭坛上,看着他从气息不稳到重新稳定。
漓池上神身上有伤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秘密。只是,他最近才确定,漓池上神的伤恐怕比他最初以为的要严重得多。
若非伤势严峻,像漓池上神这样强大的神明,自然有更好的洞天福地,那样的地方更利于恢复,上神早该回去才是。唯有伤势严重、恢复缓慢,又或是其他更严重的麻烦,才会使得这样一位强大的神明长期落脚于这样偏僻的地方。
但上神温和友善,又对他有大恩。后李也心甘情愿为他隐匿,以自己残损不堪的宅躯做他的居所。
“好好修行吧。”后李说道,转身意欲离去。
“后李先生。”丁芹叫住他,她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犹豫片刻后,问道,“后李先生,信徒的香火对神明是不是很重要?”
后李看着她,面上露出点笑意来:“是的。神职与香火,是神明立身之本。除了一些特殊的神明,几乎所有神明都是离不开香火的。”
“大部分信徒的信仰都是浮散的,难以利用,但信香能够将之凝聚成为香火,香火可以转化成为神明的神力,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其他妙用。”
“我明白了。”丁芹面色坚毅。
上神说他没有信徒,她就做他第一个信徒!自己的力量太过微薄弱小,她就传播信仰使别人也供奉上神!鲤泉村这样偏僻的小村庄容易引来庇护一地的大妖或神明注意,就去那些供奉神明众多的城镇中隐匿!
这样,就能够让上神早日恢复了吧?
丁芹暗自下了决心,决定明日等到漓池醒来时,就与上神商议。
另一头,漓池才卧到榻上,就失去了意识。
云雾自生,将他的身形团团围绕,随着呼吸韵律缓缓起涌。
左眼下方,紫金隐鳞缓缓浮现,其上纹路流转,似要生出什么变化。
天色从昏黄到入夜,漓池一直没有醒来。
那片紫金隐鳞愈发清晰明艳,其上符文光彩流转欲生。
月上中天,万灵入睡。
卧在榻上的神明霍然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目吞光一般,映不出一点儿图影,上挑的眼尾隐隐泛红,这张漓池用起来清冽高华的脸,霎时变成说不出的妖邪狂肆!
他抬手抚了抚左眼下方的隐鳞,嘴角一勾,发出一声轻笑,身形消失不见。
……
黑夜中,山林幽密。
青拂像一抹游魂似的,在山林中游荡。
半生疯魔被人点破,半生执念不过虚妄。她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理由了,也没有什么前行的方向。
青拂只是这么游荡着,等待消散的那一日。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前路。
“是您?”青拂涣散的神智重新凝聚,她看着前方寒衣如霜的人,“不、不对,你是谁?”
面前的人与白日点醒她的那位神明很像,可他们之间的气质相差太大了。
白日里那位神明一身清冽的灵气,在面前这位神明身上尽数化作了寒凉。
他嘴角含着笑,目光却冷峭,似在讥嘲着什么,看得青拂心中打了一个寒噤。
那双漆黑的眼,在白日那位神明身上,是澄明的潭,在他身上,是深不见底的渊。
青拂本已无甚可害怕的,可看着这双眼,却又不由自主地生出畏惧来。
“你……您要做什么?”她再次问道。
“呵,”突然出现的神明轻笑着,那双深渊一样的眼俯瞰着她,“你们甘心如此消散?”
那双漆黑的瞳中同时映着两个身影,一个哀戚妇人、一对青黑灵虫。
“是谁害得你们落入今日?是谁使得你们疯魔流浪?”
神明垂眸,足履点地,寒凉的夜风拂过寒凉的袖,划过的轨迹仿佛在昭示某种命局。
妇人模样的妖鬼震颤不语。
“世人多沉默……”神明吐息寒凉,幽深的目中愈发讥诮,“是谁,杀死了你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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