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皆大佬

79、何处去

除了姐姐没人知道她的小名叫做小妮儿,也很少有人注意到她耳垂后面有一颗痣。湘玲基本上可以确认,眼前的这两个男人就是她的亲人。

“我和姐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舞坊……有舞女教我们俩跳舞。我年纪小,什么事都不记得,甚至不知道自己大名是什么,就知道自己叫小妮儿。”湘玲艰难地开口说道,“姐姐也不是我亲姐姐,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虽然姐姐和我是一道被卖到舞坊的,但是她也不知道我大名是什么……”

“那你的名字湘玲又是怎么来的?”褚建之拭去眼泪,问道。

“姐姐说,我们是襄陵人,家乡遭遇了大劫,亲人们流离失所,但身为襄陵人却不应该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于是她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做湘玲……让我不要忘记自己家乡在何处。”她红了眼圈,“这些话姐姐时常在我耳边念叨,于是我就记下了。等我长大懂些事了,我问姐姐我们是不是被人故意卖到那等下贱的地方的,然后姐姐就告诉我,我家原来有钱有势,只是家乡遭了难才沦落到此处……我一再追问姐姐,家乡到底发生了什么劫难,我们俩为什么会被卖到舞坊,但姐姐却什么都不对我说……”

褚时勉突然开口道:“应当是被……瞒下了。”

“被什么?”湘玲没听清,她抬头泪眼朦胧的问道。

“不重要了。”褚时勉摇了摇头,眼神黯然。

襄陵之祸、南方诸镇的屠城之祸肯定是不能够被大肆宣扬,朝廷定会封锁消息并且控制民间流言。这些年,姬穆一党倒是经常拿屠城之事讥讽姬征残暴不仁,但是这等言论只在极南地区流传,几年前,姬穆的领土还没有扩大到这种程度,他也没办法把手给伸到姬征牢牢把持的中原地区。

所以湘玲才一直不知道家乡到底遭了什么难。

“你那个姐姐又是什么人?”褚建之问。

“因为我和姐姐生得好看,所以都被舞坊的人买走了,舞坊的人说我和姐姐是美人胚子,跳起舞来那些达官贵人看着更喜欢。”湘玲咬着牙,语气有些愤恨,“我不记得自己的大名,姐姐却是记得自己的大名的,只不过在舞坊里面,负责教养我们的妈妈根本不许我们喊彼此的大名,她净给我们起些下贱的风尘女的名字。我和姐姐只敢在私下里唤对方的大名,她名叫元瑶,哪怕分开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记得很清楚。”

“元瑶!”褚建之叫了一声,马上就想起来了,“我听琼儿说,她从前和这姑娘关系极好,赵家和元家两家还是世交呢!”

“是有这么一回事。”褚时勉也道。

“不知元瑶这孩子如今身在何处?算一算年纪……她今年应该十四了?”褚建之关切道,“你们后来又失散了?”

“我六岁那年,舞坊倒了,里面的舞女歌女皆被转卖,我和姐姐也被卖掉了,我被一伙人买走,她被另一伙人买走,五年了,我再也没见过她……”湘玲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姐姐比我多记得很多事,她还告诉我,我其实姓褚,只不过她原来和我不大熟悉,所以没打听过我的名字。”

当年元瑶为自己不记得小妮儿的名字感到十分懊恼,她心里存了一份希望,希望能够找到失散的襄陵众人,所以一直对小妮儿反复强调她出身襄陵褚氏,从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元瑶还把自己记下的所有的褚家人和襄陵人的名字全都告诉了她,让她牢记于心。

“姐姐说,她就记得我几个亲人的名字,这些名字我至今还记得心里……”湘玲道,“我那些亲人姓褚,有个堂兄叫褚世衍,大伯叫褚天戈,还有一些和我家关系好的人,有姓赵的、有姓秋的……姐姐一直相信我们从前的亲友都还活着,她让我记得这些名字,是为了让我将来相遇时好认出对方……”

说到这里,湘玲笑了笑,“我这些日子在戏坊学唱戏念过赵公子的戏文,知道他名叫赵琼,但我以为是重名,这些年我遇到过好多个叫赵琼的人,有男有女。我本不抱什么希望了,谁知他就是瑶瑶姐姐一直寻觅的亲友,还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好孩子、好孩子……这么多年受苦了。”褚建之泪流满面。

舞坊是什么地方?良家出身的女子是不会去舞坊当舞女歌女的,只有风尘出身的女子才会在这些地方,她们学舞唱歌只是为了取悦男人,舞坊就是一脏污下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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