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没人。闻怀白往外去,看见闻雪时和那个陪她一起来的男孩子一起坐在台阶上,她靠在那个人肩头,神色木讷。
“小的时候,有一次她给外婆打电话,外婆说,要不要雪时讲两句?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心想,如果她要和我说话,我要说什么呢?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挂了电话。”闻雪时垂下眼睑,甚至还能回忆起那时候的心情。
她和姜佳云大概是没什么母女缘的人,甚至也许是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才做了母女。
闻怀白停住脚步,心猛地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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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过闻父闻母和老爷子,父母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绪反应十分激烈,闻怀白明白这种事劝也没用,索性没劝,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等他们都哭够了,才捏着眉心,说起处置后事的事。他们也知道他们俩没领证,但好歹是在一起过一场,又一起走了,便决定,葬在一块,挨着。
“至于那个丫头……”闻怀白一顿,“很快就成年了,我帮忙照顾着吧。”
他扫过全场,发现他们有些惊讶,似乎是没人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
心更疼了。
在大雪天不辞而别,没人发现,这种时候,仍旧没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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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整天。
夜深人静,闻怀白站在路灯下,孤影长立。看着楼上那盏灯,那盏灯一直亮着。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掺和她的人生。可是如果撒手不管,更加做不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她找个照顾的人。
他自己不行。
他闻怀白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这件事,他对自己就很没把握。
是朋友几经辗转找的,一位老教授,快六十岁,老公很早走了,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子女。
闻怀白按亮屏幕,又熄灭,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磨磨蹭蹭半个小时,才打通她的电话:“喂,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感情色彩。
闻雪时坐在沙发里,不知为何,起身掀开窗帘,果真看见楼下站着个人。
“什么事?”
闻怀白沉默了几秒,“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
闻雪时嗤笑了声,“你是不是有什么圣父情结?”
跟他走?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状态吗?
他这是要折磨她,伸出援手,又冷冰冰地说,我是因为善良和同情才对你好。
如果十七岁和七岁,都要接受对待一个孩子的待遇,未免太过不公。
她说:“不必要了,圣父先生,我怕你把我照顾到床上去。”
闻怀白脸色冷下来,语气也冷,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你不就想被我照顾到床上去吗?”
说话真难听。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哪里去。
闻雪时把窗帘拨得更开,嘲讽地笑。
闻怀白叹息一声,换了个说辞:“跟我去京城,我支付你的一切费用,到你大学毕业,我会找信得过的人照顾你,不会打扰你。”
他自认为已经做得很仁慈,可她却轻嗤了声,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