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闻雪时,又擦干眼泪安慰她:“没什么,雪时,不过是个臭男人嘛,咱们不要得了。”
闻雪时嗯了声,和她无声地依偎在开了暖气的宿舍里,宿舍外面的雪一直下到很晚才停。
寒假开始之后,闻雪时回了平孟镇一趟。中途接到了闻母的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回家吃饭。她摊开手心接住一片雪花,想了想,说:“对不起,我交了个男朋友,今年和他回家过年啦。”
闻母对她的好,她记在心里,尽管有一瞬间很想歇斯底里告诉她真相,可还是忍住了。
雪花落在她温热的手心里,只待了不过一秒,便融化成一滴水珠。
她听见电话里闻母说:“这样子啊,唉,雪时也长大了,那你好好地过,要是被欺负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撑腰。”
电话背景音里,那个人说:你又扯到我了。
一贯的语气,似乎一点也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有所变化。
也是,失去了一个赝品,还能去人海里再淘很多个。能有什么影响?
影响的只是赝品罢了,赝品以为自己是正品,以为自己在人家手心里,结果人家松开手,就摔得四分五裂了。
闻雪时头靠着老旧的窗户玻璃,哈一口气,在玻璃上漫无目的地写字,写外婆的名字,写自己的名字。甚至于这一刻,还有点想念姜佳云。
外面太热闹了,总得多思念点人,才能让自己忙碌起来。
她把以前的衣服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一件叠好再放回去,又把房子里大扫除了一遍,让自己在停不下来的忙碌里,醒来了大年二十九。
闻雪时上街买了一挂鞭炮,试图想放,可是又害怕,于是在害怕和坚强之间消磨了一个小时,最后点燃引线,迅速把鞭炮丢出去。被鞭炮炸到手背,留下一个很巧的印记,好像是这一年的纪念。
进门给外婆的牌位上香,顺便也给姜佳云上了柱香,而后便洗漱上床睡觉。
睡得太早,以至于凌晨四点醒来,面对着空旷而黑漆漆的房子,心里好像被挖掉一块。
她崩溃大哭,哭声震荡在黑夜里,都仿佛九曲回肠,再被放大很多很多倍。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驱使着她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闻怀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些紧张:“喂?”
闻雪时强迫自己挂掉,将手机扔去很远的角落,而后把自己埋进厚重的被子里。
真是没出息的闻雪时,拿不起又放不下,当时能被轻易地撩拨,时至今日,却不能轻易地甩掉一个混蛋。
因为混蛋总是混得不够彻底。
但十九岁的闻雪时涉世未深,一定也可以被原谅吧?她如此安慰自己。
但二十岁的闻雪时一定是另一个样子。
*
闻怀白听见忙音,提醒他电话已经被挂掉。房间里的灯始终亮着,地暖也开着,却始终有种透骨的寒意从脚底板往上钻。
闻怀白觉得自己简直无处可去。他早知道的,早知道雪时不是那种可以和他好聚好散的人。那时候的潜台词就已经包含有,两个人的难聚难散。
前些天摔碎的杯子被阿姨打扫干净,此刻仿若无事发生。他脸上的巴掌印也已经消退,只有额头那伤还隐隐作痛。
但闻怀白知道,即便那道伤口好了,总还有别处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