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侠写了一千篇原耽

再见仇炼争

我都不知道他原来还能有这样低沉的声音。

高悠悠道:“那人在打他一掌后,剥下了他的男装。”

“给他套了一件女人的衣服。”

“逼着他戴上了女子的头饰。”

他忽的声音一沉,凛冽凌厉:“然后,狠狠地侮辱了他。”

亮明哥忽的一震。

好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

我隔着窗,虽没看清他的表情,但我是听到那地面上的草都“撕拉”一声,好像给他动作中的震惊与愤怒给震伏了下去。

然后他似连呼吸声都停了。

好像连怎么呼吸都给忘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这人才晓得呼吸了,可呼吸变得极慢、极沉,好像连呼气吸气里都带着极大的痛苦。

还有无边无际的愤怒。

“那人是谁?小唐现在如何了?”

高悠悠道:“他性命无碍,意志上还算顽强,只是那人的身份他不肯告诉我,他到底是如何遇到那人的,他也不肯说,你去问,他或许会说……”

亮明哥却惨笑一声,似被带出了他的昔日旧伤,以至于那笑又干又厉,其中仿佛蕴含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悲恸与愤怒。

“你居然直接去问他?你还让我再去问他?”

“你这么做,这么说,只能证明,你实在太不了解我这兄弟了……”

“他是我在这江湖上见过的,年纪最小、天赋最强、性子最傲的高手!”

“他受再重的伤,从不主动说,被人算计了,自己气得三天吃不下,我们把他当最小的弟弟去看,每次他和我们吵,都是我们先低头,去宠他,让着他,不然他就自己生闷气,去冒更大的险、杀更强的恶人,然后受更多的伤!他这样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你放眼这江湖,谁敢对他不尊重,谁敢给他委屈受?就连你,你嘴上再讨厌他,不也尊重他吗?”

“他可是唐约啊!”

“他何曾受过这等侮辱与背叛!他怎能把这样深的耻辱分享给别人?”

高悠悠是听默了。

我整个人听懵了。

我在亮明哥心中就是这么一个作天作地的□□王吗?

不过有一点他是说对了。

我确实不会把耻辱分享给两个逼王。

逼王和我犯冲啊,我宁愿说给小常。

接下来,亮明哥若无其事地与我处了三天,期间谈天说地,半句不问我,半句不说他,只像以前一样用各种法子逗我笑。

后来他找了一个戏班子,专门到草屋面前,给我演了一出滑稽戏,我以前就挺喜欢这种民间艺术的,我是看不懂梗,但是看着就很欢乐啊。

可是这一回,我试图笑了。

但笑不出。

想到毛毛虫了。

亮明哥看着我这样子,就无奈地笑了笑,让戏班子提前退台,赏了他们一番,然后嘱咐了我去休息。

结果我回到草屋后,那戏班子的贺老板就过来找我,要把赏钱退给我们,我就问他们为什么,贺老板就说了:“我们演这滑稽戏,是想让客人们发笑的,可客人你全程不笑,你那兄弟在你走后,就自己跑去大槐树下哭了,咱们的滑稽戏把人都看哭了,这戏不是演砸了吗?这钱我们怎么能收啊?”

我一愣,马上去大槐树下一看。

好家伙,亮明哥在那儿哭得气壮山河、毫无顾忌的。

他忍了整整三天,三天的镇定自若谈笑自如,如今终于忍不住了。

他像是整个人裂开了。

见我来,他才止住哭,红着眼在笑:“你来了啊。”

我瞪他:“你哭什么?真难看。”

亮明哥红着眼道:“高悠悠把你最难堪的一面告诉了我,你难受得哭不出来的样子也很难看,那我哭,不行么?”

我沉默了,他倒是继续说。

“我许亮明这一生,行事可谓光明、待人素来义气,可我的一个生死兄弟,与我从小长大的发小,他叫我的父亲为父亲,我叫他的母亲为母亲,这样好的兄弟,我把命都交给他!他却在背后捅我的刀,围攻我、偷袭我,用毒害的我几乎瘫痪、死去!”

他呼吸渐渐断续不畅。

悲愤与痛苦呼之欲出。

“而我的另一个生死兄弟,他本是世上最骄傲、最倔强的人!他很难去信任别人的,可他这次信了,他根本受不了委屈,可他生生受了。”

“我不明白,我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让我最信任的兄弟叛我杀我,害我生不如死,还连累我另一个兄弟身受奇辱,他竟还咬牙忍下!?”

他嘴唇颤抖,眼眶几乎因悲愤而裂开:“小唐,我不明白。”

我看着他。

我平静地看着一个在树下裂开的逼王,一个在月光下安静崩溃的许亮明。

“因为他们变了,而你没变。”

“叛你的那位兄弟,从前确与你出生入死,不然你不至于提拔他到副帮主。可你忘了他从前就气量短小,巨大的权力与金钱,足以腐蚀他的心智。”

“你不许人贪污,也不许人收受当地豪强财主的贿赂,帮里的钱,你总拿去接济周围的穷苦百姓,有兄弟做了恶事,你也从不留情的。他早已变了,你却不肯变,他又怎容得下你呢?”

“至于我,我确实吃了点亏,可药盗成了,我也有了些意外的人物收获,又何须去后悔难过?”我笑容一收,脸色一沉,“只是许亮明,我已下决心,我可以看他们变,但你不能。他们都能堕落,你就是不行!”

“从我,从那些兄弟为你压上生死的那一刻,你就已失去了堕落的资格!”

“哪怕你有滔天的委屈,哪怕你受再多的背叛,你都不许变!你要敢的话,我就……”

亮明哥道:“你就杀了我,对吗?”

我目光一冷,他又正色道:“我若真的变了,你确实可以杀了我。”

然后他说了三句话。

这三句,把他练的神功中,三个致命的弱点、罩门,都说给我了。

他竟然是认真的。

认真的把杀他的机会给我。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亮明哥,他却说:“你能对我放狠话,我就放心了,今天不算白哭一场……我知道你的脾气,我不会问你那人是谁,但你得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瞒着我去找他……”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却目光如炬地看过来:“那人能把你伤成这样,必是个极可怕、极聪明的魔头,你绝不要一个人去找他复仇……”

……毛毛虫……是个魔头?

他是魔芋头还差不多吧?

我大概是给了他们一种非常精明能干的错觉,导致他们觉得只有极聪明极可怕的大魔头,才能把我伤成这样。

其实他们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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