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人坐起身揉着额角,只觉得莫名其妙道:“她要做什么主,我恨不得离她家主子远远的,还怎么欺负了?”
连面都不见,怎么欺负人啊?
而且仪嫔的病也不知道会不会传人,别说嘉贵人,她连伺候的宫人都不让靠近隔壁,就怕沾了什么东西传过来!
一个个都不靠近仪嫔,他们还能隔空欺负吗?
嘉贵人没睡够,感觉头疼欲裂,却也得起来打扮,估计皇后很快就会派人来请了。
果不其然,嘉贵人起来才装扮停当,云言就过来请她去长春宫。
知道这个皇后身边的宫女绝不会收荷包,嘉贵人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我刚起来听说仪嫔的宫女闹起来了,究竟怎么回事?”
云言回答得七平八稳的:“皇后娘娘请嘉贵人娘娘过去,等各位贵主子都到了,再让大宫女一起说说。”
这是让两人当面对质了?
嘉贵人微微皱眉,也不知道这彩霞抽什么风,她要真欺负仪嫔了,早不说晚不说,仪嫔都死了送走了才说,必然是故意恶心自己的!
她加快脚步跟着云言去到长春宫,彩霞跪在大堂里,皇后娘娘正坐在上首。
另外高贵妃和娴妃也来了,苏叶为了看热闹自然不会错过。
而且彩霞另外也提到内务府,那就跟她阿玛翁果图可能有关系,自己怎么能不来听听?
翁果图一看就是被冤枉的,他刚上任,皇帝正盯着呢,底下人估计都想抓他的小辫子,这时候克扣仪嫔的份例,他不想干了吗?
愉贵人也来了,安安静静坐在最下首的位子,瞧着也是来看热闹的。
嘉贵人上前行礼,皇后就指着旁边道:“嘉贵人先坐,如今你也能开口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了。”
后面这句自然是对着彩霞说的,彩霞白惨惨一张脸,把嘉贵人吓一跳,生怕这大宫女是不想活了,连带还想找莫名其妙的借口把她拖下水。
彩霞一开口就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仁慈,送来给主子的都是上好的药材,然而永寿宫的奴才狗眼看人低,克扣了一半,还说是嘉贵人的意思。”
嘉贵人忍不住反驳道:“胡说八道,我抢仪嫔的药材做什么?”
她又没病,抢药材过来干什么用啊?难不成还缺钱到用别人的救命药材去倒买换钱吗?
嘉贵人再是手头不如以前阔绰,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个地步!
而且自己跟仪嫔无仇无怨的,抢她药材让人死,以为皇帝的眼线都是瞎的吗?
嘉贵人每天兢兢战战就怕皇帝因为金三保的事迁怒于她,自己还主动找事跟仪嫔过不去,活不耐烦了吗?
彩霞幽幽道:“主子刚病的时候思念皇上心切,忍不住想请嘉贵人在皇帝面前美言两句,却被嘉贵人断然拒绝了。主子原本就病着,后来就因此病得越发厉害。奴婢发现药材被克扣后忍不住跟主子提了,主子却叫奴婢暂且忍着,生怕得罪了嘉贵人,主子就更过不下去了。”
说着,她就开始潸然泪下:“主子这般说,奴婢也只能忍下了。好在那些奴才只想教训一下主子,并不是真要她立刻死了,药材只扣下一半,叫主子好歹熬了一阵子。如今主子去了,主子能忍,奴婢却想着总归不能叫那起子小人就此得意了,怎么都得豁出去把此事公诸于众!”
嘉贵人听得后背发毛,这小人说的是谁,她吗?
天知道她根本不清楚此事,简直比窦娥还冤!
仪嫔的确来找自己问过,但是嘉贵人都见不到皇帝几面,还怎么给她说好话,请皇帝去看看仪嫔?
嘉贵人当时都以为仪嫔是故意在她心窝上插刀,问出这样的话来不是叫自己羞愤吗?
以前嘉贵人有多受宠,如今就被皇帝多冷待,她心里难受坏了,被仪嫔当面问出来没直接发作就不错了,自己只婉拒了这个无理的要求又有什么错?
仪嫔想见皇帝,不会派人去找皇帝问吗?难为她做什么?
难不成仪嫔觉得当初在王府时候是给嘉贵人出力了,嘉贵人欠下人情就理所当然要帮忙了?
要是嘉贵人能经常见到皇帝,帮仪嫔提一句倒没什么。
问题是皇帝一直不来,偶尔来那么一次嘉贵人还被苏叶截胡了,她容易么她!
现在被彩霞说出口,仿佛嘉贵人心肠冷,连仪嫔这么一点小要求都不肯答应,她简直委屈得快要哭出声来了!
谁知道彩霞还要继续控诉道:“那些内务府送药材来的奴才跟嘉贵人的宫人也是沆瀣一气,要不是他们默许,这些奴才怎么敢克扣?”
哦豁,原来等在这里,怎么都要扯上内务府吗?
苏叶微微睁大眼,一时分不清彩霞是真的不想活了,跟疯了一样到处攀咬人。还是她想着仪嫔死后,自己未必能在后宫留下,留下也不会是什么好身份,该是被送去别的地方。
加上仪嫔并不受宠,戴敏又被调走了,没人打点,她这个大宫女想必只能去又苦又累的地方了。
与其就这么走了,无声无息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彩霞还不如拼着命把其他人拖下水,让他们给仪嫔陪葬?
这是真忠心,还是仪嫔临死前说了什么,又或者真有其事?
苏叶想了想便道:“皇后娘娘,彩霞说得如此言之凿凿,不如把之前内务府送药材的人和永寿宫的奴才一并叫过来问一问?”
彩霞却道:“他们必然矢口否认,又是同伙,手里的证据都毁了,首尾打扫干净,又能问出什么来?而且内务府总管还是哲妃娘娘的亲阿玛,娘娘必然是向着他们的。”
苏叶挑眉,她还没说什么,彩霞就差直接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徇私了?
“皇后娘娘,瞧彩霞这话说的,她说的不也是片面之词吗?难道她说的就是对的,我们问一问别人都不行,别人说的一定是假话?而且一开始她不说,拖了这么些日子才说。要不是彩霞是仪嫔的宫女,我都要怀疑她才是跟克扣的人是一伙的,努力帮着他们拖时间好收拾掉所谓的证据。”
明明是彩霞拖拉到现在才说,如今竟然又说时间那么久了证据肯定没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嘉贵人难得见苏叶也有脾气,竟然直接就怼回去。
不过苏叶说得也在理,凭什么彩霞说什么就是什么,找别人对质就一副“你们要徇私要包庇”的模样?
而且彩霞还拖到仪嫔都死了才说出来,不也是死无对证?
仪嫔要在,他们还能当面问一问,真克扣了也能把药材尽快补上,指不定人就能救回来了。
彩霞说什么忠心,真要有人克扣药材就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病死后才跳出来,她要心里没有鬼,嘉贵人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很是如此,永寿宫要是有这般欺上瞒下的奴才,也很该揪出来整治一番。还敢瞒着主子作为,真有其事就该通通拖出来责罚,再扔回内务府去,直接打死都算便宜他们了。”
嘉贵人开口表示了,恨不得亲自把永寿宫这种宫人给揪出来,皇后也点头道:“那些奴才就在外头,通通都叫进来问话吧。”
苏叶看了皇后一眼,显然皇后对彩霞的片面之词也心有疑惑,早就准备把人都找过来对质了。
先是内务府送药材去永寿宫的奴才,行礼后自是委屈吐露:“奴才哪敢克扣药材,而且克扣来做什么,送回去变卖吗?如今内务府跟以往不同,每一样东西取出来要登记,出库房在里面登记一次,在门口还要登记一次,等送完回去还要记录一次。”
而且记录并非只有内务府才有,还要每天另外誊抄两份,一份直接送进库房深处作为记录,以后前面的账本毁了损坏了,也能立刻翻出来查阅作为备用。
另外一份就是送去皇帝那边,交给李玉亲自保管。
皇帝想看的时候就呈上,不看就放着,却谁都不可能动得了。
一式三份这么保险,翁果图还真是小心谨慎。要只有一份,别人就能怀疑他是不是动什么手脚,写上想要写的,而且中途还能随意篡改。
换成三份,他和库房里面的账本能改,放在御书房又有李玉保管的账本谁敢改,李玉自己改吗?
李玉好不容易取代吴书来成为太监总管,是皇帝身边第一个人,他是脑子进水还是被门夹了去替翁果图改这个东西?
而且只要改过就肯定有痕迹留下,李玉能够在皇帝眼皮底下改掉账本还不留下痕迹。
他还当什么大内总管,这是除非神仙之外谁都办不到的事!
再就是内务府的奴才就算胆子大,从库房拿了药材出去,里面登记了,门口又登记了,送完回来还得登记,他要把药材藏到哪里去?
那太监盯着彩霞满是不悦,显然觉得这宫女是想自己死了还要拖着别人一起死,简直是知无不言:“回禀娘娘,就算前面这些奴才都能瞒下,回来把药材藏在宫里哪个犄角,等下差的时候再拿回去,又放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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