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小蛋挞说:“先生很爱太太,太太也很爱先生。”
小蛋挞听的似懂非懂:“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戴伯先指了指眼睛,又指了指脑袋,笑吟吟:“用这些。”
小蛋挞仍旧一脸茫然,他年纪小,也还不懂得;很快把这点疑惑抛到脑后,快快乐乐地跑到厨房里去,要求他们按照自己的心意制作庆祝蛋糕。
戴伯乐呵呵地看着小家伙忙来忙去,忍不住想起当初魏鹤远那晚回公馆时候的异常。
魏鹤远从未有过女伴,但他格外注重自己的仪表和穿着。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衣服并不比任何一个名媛要少。
魏鹤远时时刻刻都要求自己保持整洁,无论是在外还是回休息的地方,他都不会允许自己有一丝不妥当。
但唯独那一晚,魏鹤远的衬衫上有几丝褶皱,没有系领带。
戴伯记得格外清晰,那天魏鹤远整个人的表情和以往都不同,像是刚刚狩猎归来的狮子,饱食餍足。
戴伯不能从他神情中推测发生了什么,又过了一段时间,梁雪然就来了。
梁雪然到来的那天是个阴雨天气,她背着一个浅灰色的书包,扎马尾,素面朝天,瘦瘦伶伶,像是还没有抽条的柳枝,又像是含着花苞的小蔷薇。
魏鹤远同他介绍梁雪然时,语气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软:“我女朋友,梁雪然。”
这是魏鹤远第一次带女人回来,戴伯欣喜异常;他知道自家先生性格,绝非那种在外玩乐的花花公子,既然魏鹤远说了是女朋友,那以后也可能会成为房子的女主人。
梁雪然刚来的时候,显然并不适合这里的生活;她那时候真的是胆子小,虽然魏鹤远已经告诉过她,这里以后随意她进出游走,但梁雪然的行动路线基本上就是卧室、餐厅和小书房,偶尔去花园里散散步,透透气。
先生从不是一个耽于美色的人,但戴伯暗中观察,发现魏鹤远从公司回家的时间开始提前;偶尔周末的时候,先生也会选择在书房中开视频会议。
比起来说,魏鹤远似乎更习惯性采取做这种措施。
他极少会用言语来表达爱意。
至于梁雪然,戴伯看着这小姑娘从一开始的胆怯,变到后来不再害怕,可以主动去迎接魏鹤远,敢和他撒娇。
他们两个人显然比自己意识中更早地爱上对方,却对此都手足无措。
戴伯看着两个人后来分开,又慢慢地尝试着在一起,再到后来小蛋挞的来临。
努力地去包容对方,为了对方改掉自己的一些小缺陷。
……但是,这些,他又怎么告诉小蛋挞呢?
那个天真的孩子,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互相喜欢还会分开。
戴伯摇摇头。
“清和呢?”
魏鹤远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索,戴伯看着刚进来的男人,眼睛一亮,恭敬而欣喜地叫了一声“先生”。
“清和今天不是不上课么?”
魏鹤远问,“他在睡午觉?”
“没有,他在厨房。”
这句话一出,魏鹤远微微皱眉:“小孩子去厨房做什么?”
厨房中有不少刀具,都是危险物品,魏鹤远衷心地希望这个孩子现在去厨房只是单纯地想吃东西。
放下外套,魏鹤远径直进入厨房,一眼看到小蛋挞和人聊的乐呵呵。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嘴巴甜到不行;每每都能哄的老人家开怀大笑,特别招人喜欢。
一看到自己父亲,小蛋挞脸上的笑收了收,他自觉地走过来,乖乖地仰脸叫了声:“爸爸。”
魏鹤远出差有一段时间,他蹲下来,争取和儿子平视,问:“在这里做什么?”
小蛋挞四下看了看,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多说;他拉着父亲的手,迈着相对而言的小短腿:“爸爸,我有事和你说。”
小蛋挞手还小,只能握住爸爸的三根手指,魏鹤远跟着他到了他的房间,看着自己儿子煞有介事地来回走了两圈,才慢吞吞地说:“对不起,爸爸,我把妈妈惹哭了。”
魏鹤远微微一愣:“什么?”
“就是……嗯……”小蛋挞扭扭捏捏好久,终于说出口,“我和同学起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摩擦,他一直在欺负其他同学,还抢其他同学巧克力哎!我真的只是打了个他轻轻的一巴掌,没想到他那么脆弱……”
说到后来,小蛋挞握着拳头:“打不过我就哭着去找老师,真怂。”
魏鹤远安静听完,问:“后来呢?”
“后来老师就来见了妈妈,妈妈问我知不知道错,可我不知道错在哪里啊……”小蛋挞委屈了,“我和妈妈吵起来,她哭了。”
小蛋挞不安地搅着手指:“现在我知道错了,想要向妈妈道歉;今天也是你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呀,我想要让妈妈开心。”
虽然小家伙说话颠三倒四的,魏鹤远仍旧从小蛋挞的话语中准确无误地提取出来重要信息。
这孩子为了自己眼中的行侠仗义,打哭了同学;雪然在尝试和他的沟通中,成功被气哭。
魏鹤远不得已重新教导小蛋挞。
先夸奖小家伙为同学打抱不平,免得他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不敢上前;然后再提醒他,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地遗传了魏鹤远在体力上的优势,也遗传了他骨子里面的那股执拗劲儿。
魏鹤远深谙自己小时候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几句话,就把小蛋挞成功说服。
等到小蛋挞去做贺卡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许魏鹤远看了:“保密!”
刚要把魏鹤远推出去,小蛋挞忽然记起一件事情来,问魏鹤远:“爸爸,你给妈妈写过情书吗?”
这个问题把魏鹤远难住了,他摇头:“没有。”
“你怎么不可以给妈妈写情书呢?”
小蛋挞不开心了,“戴伯说你很喜欢妈妈,那你是怎么忍住不写情书的呢?”
魏鹤远反问:“为什么喜欢就一定要写情书?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小蛋挞愣住:“情书不是必须的吗?”
“不是。”
小蛋挞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困惑,但他也知道爸爸在这种事情上不会骗他。
挠挠头,小蛋挞小声说:“可能爸爸你觉着不必要,倒是妈妈应该想要吧……”
小孩子只是随口一说,魏鹤远却怔住。
然然,也会想要收到他的情书吗?
……
梁雪然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头痛。
感冒时候的人比平常要更加脆弱,她倒了杯热水喝药,昏昏沉沉的,直到手机上的日历提醒,她才想起来,今天是她和魏鹤远的结婚纪念日。
送给对方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是一件亲手做的衬衫;现在梁雪然的时间并不多,单单是这么一件衬衫就耗费了她两个多月的时间。
做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地避开,担心被魏鹤远发现。
惊喜嘛。
魏鹤远已经有一周不曾回家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按时抵达……
虽然成功考出驾照,但平时上下班仍旧不会让她开车,梁雪然揉揉眼睛,在后座上,昏昏沉沉的,险些睡过去。
一迈入家门,梁雪然就察觉到今天家和往日的不同。
地毯被换成了婴儿蓝和白色的,梁雪然还没有细细地看清楚新地毯的模样,小蛋挞就颠颠儿地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双眼亮晶晶:“妈妈!”
“嗯?”
“爸爸回来啦!”
小蛋挞兴奋地扯着妈妈的胳膊,梁雪然被他拉进房间,一眼看到魏鹤远。
魏鹤远已经拉开椅子:“请小公主入座。”
小蛋挞也叫:“请妈妈小公主坐下!”
梁雪然红了脸:“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坐下,小蛋挞就哒哒哒地跑过来,在她脸上啵叽亲了一大口,眯着眼睛笑:“妈妈,祝你和爸爸结婚快乐!”
梁雪然第一次听到这样不伦不类的祝贺词,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
“还要为之前惹妈妈生气的事情道歉,”小蛋挞憋了好久,终于把这句话憋出来,“对不起,妈妈,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打同学,更不该和妈妈吵架。”
儿子一道歉,梁雪然先去看魏鹤远。
魏鹤远正在为蛋糕点蜡烛,微微抬眼,和煦一笑。
梁雪然上次尝试好多种方法都没办法改变儿子的心意,第一次觉着自己做母亲似乎不够成功,才会被气哭;现在孩子已经乖乖巧巧地过来道歉,心里面的那些郁结顿时也烟消云散了,梁雪然笑着亲亲小蛋挞脸颊:“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小蛋挞松了口气,还想抱抱妈妈,被魏鹤远扯走。
小家伙不肯,梁雪然看了魏鹤远一眼,后者叹气,松手:“我这真是给自己养了一个情敌啊。”
小蛋挞叽叽喳喳,分蛋糕的时候,忍不住又问:“当初爸爸妈妈是怎么样认识的呀?”
梁雪然说:“妈妈遇到一些不能解决的事情,爸爸帮了我。”
魏鹤远没说话,笑了笑。
小蛋挞兴奋了:“是英雄救美吗?
像是书上写的那样?”
“差不多。”
有些不堪没有必要让孩子知道,梁雪然希望他能够永远活在光明里面。
小蛋挞因为梁雪然这句话兴奋到叽叽喳喳,好不容易哄着他去睡觉,梁雪然翻看着小家伙给她做的贺卡。
虽然有点粗糙,但在父母眼中,只要是自家孩子做的,就自带滤镜,怎么看怎么喜欢。
梁雪然小心翼翼地把贺卡藏好,看着魏鹤远手里面地东西,忍不住好奇:“小蛋挞送给你的是什么呀?”
“没什么,”魏鹤远笑,“一幅画。”
梁雪然跪坐在床上,趴过来看。
虽然小蛋挞画的线条不够好,但他配色很棒;画的是两个大人和一个小朋友,站在高楼上,看星星。
“画的是我们一起看流星呢,”梁雪然抚摸着画稿,仰脸朝魏鹤远笑,“小蛋挞画的好棒。”
“我也很好奇小蛋挞的那个问题,”魏鹤远问,“在你眼中,我们一开始相遇算什么?”
梁雪然正乐滋滋地翻着画稿,听他这么说,微怔。
“怎么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毕竟当初我做的不够光明磊落,”魏鹤远慢慢地说,“我一直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很感激你呀。”
梁雪然主动抱住他,男人身体温度要稍微高一些,她只穿一条薄薄的小裙子,裙摆边缘微微掀起一小块,魏鹤远的喉结动了一下,她没有察觉。
“那个时候,我真觉着自己完了,”梁雪然说,“我很珍惜自己,但是那种情况,我没办法选择;后来我想了好久好久,我对自己说,不该去喝那杯水,不应该就那么莽撞地过去……”
梁雪然往魏鹤远身边又靠近一点,魏鹤远揽住她的肩膀,亲吻她的额头。
“但是现在想想呀,我不后悔,”梁雪然说,“我不后悔遇见你,从始至终。”
依靠在男人温暖的胸膛中,梁雪然听到魏鹤远一声喟叹:“然然。”
“嗯?”
“我也庆幸自己当初去了那里,”魏鹤远低头,递给她一件东西,“我好像从来没有给你写过情书,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
明明只是几张薄纸,梁雪然坐的端正,仰起脸看,朝他笑的明朗:“来得及。”
他们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
做什么都来得及。
(魏鹤远视角番外)
魏鹤远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起龌龊的心思,是在梁雪然跌跌撞撞冲进来的时候。
魏鹤远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如果不是秦弘光的哥哥惹了大祸,他也不至于跑到这里找人,把秦弘光再提溜回去。
他忍受着房间中的香烟气息教育完秦弘光,刚准备走,梁雪然就跑进来。
光线昏暗,她或许没有注意到脚下,被重重的地绊倒。
摔在地上的时候,吃痛地从唇齿间发出一声痛呼。
她抬起脸来,面容皎白如月,眼睛中像是藏着水意,盈盈然,动人心魄。
而那个瞬间,魏鹤远听到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一下。
这并不是魏鹤远第一次见她。
他记忆力不错,一眼认出,现在这个小姑娘之前也撞过他一次。
那时候是在a大的后台,同样的灯光昏暗,魏鹤远不过走个过场,往外走的时候,她似乎看不清,一头撞到他怀中。
小女生很轻,他安然无恙,没有什么大事。
小姑娘却因此倒退好几步,险些摔倒。
她胆子很小,揉着头,甚至没敢抬头仔细地看他,就开始低头鞠躬,不停地冲他道歉,声音中的慌乱怎么都遮不住。
除却一开始抬头看的那眼,这胆小的小姑娘从道歉到离开,头都没敢抬。
还是个学生。
比他小很多很多岁。
魏鹤远不知道这女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下一秒,这女孩就从地上匍匐过来,抓住他的裤脚,眼泪汪汪地求他帮忙。
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魏鹤远警觉性强,一眼就看出,这小姑娘现在必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魏鹤远并非是多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于女色一事上更是淡然无欲。
但魏鹤远长久以来的原则不允许他漠视这件事。
他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姑娘在自己面前遭到不好的事情,他了解陈固的品行,知道那家伙贪色,不择手段。
魏鹤远把她抱起来,说服自己只是为了帮她。
然而并不是,他内心还有个声音告诉他,你想睡她。
一眼着迷,说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
魏鹤远遇见过不少女人,但从来没有一个,能够令他产生这种念头;魏鹤远的手在颤抖,但他克制着,手掌贴上梁雪然的脸颊,忍不住碰了一下。
她没有丝毫反应。
魏鹤远第一次产生这种邪念,她身上带着点淡淡的香气,像是太阳下的茉莉花,娇娇怯怯的可怜,让他瞬间起了反应。
这种情况很不妙,魏鹤远刚想试图推开她,而这个不知道名姓的女孩已经揽住他的脖子,脸颊酡红,甚至开始大胆的亲吻他的喉结,细伶伶的胳膊搭在他脖子上,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蒙上一层雾气。
魏鹤远不得不调整坐姿,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太轻了,瘦到几乎没什么肉。
哪怕此时坐在他腿上,也毫无分量,像是一阵风吹就能给吹跑,这么弱小的一个姑娘,魏鹤远只是碰触着,就忍不住怜惜。
明明在此之前,他颇为厌恶异性的厌恶;但在此时此刻,魏鹤远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本性。
他不是讨厌异性,只是还不曾遇到能够令他不排斥的异性。
正如现在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就一点儿也不会让他感到厌烦。
魏鹤远甚至希望小姑娘能够更放肆一点。
旁边的秦弘光脸都黑了,试图要把梁雪然拖走,但魏鹤远制止住他:“不用。”
陈固很快追上来,看到他怀中的梁雪然,也是一惊。
魏鹤远抱着梁雪然同他谈判,但梁雪然的手已经生涩地探入他的衬衫,魏鹤远被她激的险些发疯。
太要命了。
陈固算什么东西?
给他提鞋都不配,魏鹤远轻而易举要走梁雪然,抱着她,尽管已经被她折磨到快要疯掉,仍旧想着先送去医院。
魏鹤远并不想趁人之危。
尤其是得知陈固竟然拿这样肮脏的手段来对付她之后。
魏鹤远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他只有一个念头,陈固这人就是个祸害,不能再放着不管了。
陈固惹不起魏鹤远,看到他后,吓得腿脚都在发软。
对于魏鹤远而言,要陈固放走梁母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在魏鹤远前二十六年的岁月中,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但梁雪然却已经开始难以忍受药物的折磨,陈固下的分量足,是两人份的量;她颤巍巍地伸手,想要触碰他。
光线照在她脸上,她皮肤泛出莹润的、玉一般的光泽。
漂亮干净,剔透玲珑。
魏鹤远想起来刚刚成熟的小葡萄,一口下去凉沁沁的甜。
魏鹤远克制着,不去看她,冷静地告诉她已经送她母亲回去,现在去医院,别担心。
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
鬼使神差的,魏鹤远没让司机跟上来;许是不愿旁人再看到她此时的模样,也或许是他内心的阴暗处。
魏鹤远把她抱上车,她要坐在副驾驶,给她扣上安全带,往最近的医院方向去。
然而,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控了。
在行驰到一片森林时,梁雪然竟然倾身过来,开始触碰他的纽扣,纤细的手指滑过他的肌肤;她的指尖微凉,却惹得他肌肤一抹滚烫。
柔软的发丝倾斜下来,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魏鹤远早就被她撩拨出火来,此时理智终于渐渐崩溃,他问:“你确定?”
回应的是她更亲密的拥抱和眼泪。
魏鹤远下了路,转向森林。
他并不希望这场疯狂有人打扰。
停稳车,魏鹤远把梁雪然抱过来,试探着亲吻她的脸颊,而她没有反抗,反而闭上眼睛,睫毛颤抖如蝶翼。
真乖。
这是魏鹤远第一次亲吻人,他一直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今天既然动了她,那就娶她回家。
只是年纪小了些,他始终有些不忍和愧然。
放下座椅,颠倒,疯狂,女孩唇色苍白,呜呜呜的,试图想逃开,却又被他按住。
晚了。
现在再想跑,已经太迟了。
魏鹤远细细品尝了三次。
结束的时候,她已然疲惫不堪。
夜色安静,魏鹤远帮她清理干净,下车,小心翼翼地放她到后排车座去睡,把外衣也披在她身上。
魏鹤远问出了她的名字。
梁雪然。
是个不错的名字,他很喜欢。
他同样告知自己姓名,只是女孩仍旧陷在沉睡之中,或许并没有记清楚。
但那些都无所谓了……魏鹤远心想。
他会好好地对待她。
事实上,魏鹤远也是这么做的。
他并不知晓梁雪然在拿安静乖巧试探他的反应,魏鹤远对待自己的伴侣从不会有特殊的要求;他既然喜欢她,那她做什么都可以。
既然是认真交往,那就不可避免地要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魏鹤远考虑一阵时间,决定还是对着家里人隐瞒她的存在。
她年纪还小,魏鹤远拿不准家里人的态度,准备等她毕业后,再正式带回家。
但是介绍给他的好友这件事,却不能再拖了。
晚上魏鹤远带了条裙子让梁雪然换上,思考许久,该怎么告诉这个胆小的小姑娘。
梁雪然性格有点内向,说话时也怯怯糯糯的,惹得他心怜。
向来行事果断的魏鹤远,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犯了难。
一直到上了车,魏鹤远才拉住她的手:“今晚上带你见见我朋友。”
梁雪然第一反应:“是不是不太好?”
梁雪然觉着,她和魏鹤远不就是钱色交易吗?
牵扯到见朋友的话……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魏鹤远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微微蹙眉:“哪里不好?”
魏鹤远不解。
交往之后彼此见见朋友,不是挺正常的么?
她现在年纪还小,等到她快毕业的时候,彼此见见家长,就可以把结婚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了。
魏鹤远都这么说了,梁雪然想了想,最后只好把疑问吞回腹中:“好的。”
地点并不远,魏鹤远先下了车,梁雪然慢吞吞地下来,还险些崴了脚。
魏鹤远扶了下她一把,心想,她果然很娇弱,必须得时时刻刻看护着才好。
拉着梁雪然的手进去,她的手很凉,但因为紧张出了点薄汗。
梁雪然意识到魏鹤远有重度洁癖,刚想抽回手,却仍旧被他用力拉住:“做什么?”
“没什么。”
梁雪然见他没有松开,心稍微定了定。
进了包厢,几个人开口先叫二嫂,笑呵呵的,没有丝毫架子。
这也是魏鹤远事先叮嘱过的,说女朋友有点胆小,千万别吓着她。
梁雪然心里慌张,努力听着魏鹤远为她一一介绍:“这个,凌宜年,那边个子高点的,沈州,这个是秦弘光。”
梁雪然觉着秦弘光眼熟,在座的也就他一人绷着脸;看了一阵,她想起来了。
当初慌不择路跑到那个房间的时候,魏鹤远就和秦弘光坐在一块。
她当时同秦弘光对视,察觉到这个人并非善类,才转去求魏鹤远。
凌宜年是老油条了,他先笑着问了梁雪然学校和专业,说:“我女友也在这个学校。”
梁雪然应了一声。
低头喝水。
她能感受到凌宜年的善意,沈州没什么表现,慵慵懒懒的,而秦弘光明显厌恶她。
梁雪然不明白他的恶意从何而来。
喝多了水的结果就是去卫生间。
而等到梁雪然离开之后,凌宜年才说话:“鹤远,你这老牛吃嫩草啊,小妹妹刚成年吧?”
魏鹤远心想,的确小了点,不过好好养着,也没什么问题。
沈州说:“你可别仗着身份欺负人家。”
怎么会欺负?
疼还来不及。
秦弘光冷哼一声:“别以为年纪小就是什么好东西了,现在的女生,看着越青春无辜,越会勾人。
鹤远,她多半冲着你钱去的,这样的东西我见多了,没好的。”
魏鹤远并不喜欢秦弘光这种话,甚至感到深深的一阵厌恶。
魏鹤远抬眼看他:“雪然是我女友,以后也会是我妻子。
你刚刚那声二嫂是我逼着你叫的?
既然叫了嫂子就该尊重着。
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再听到这种话,你也该有点分寸。”
秦弘光鲜少见魏鹤远动怒,悻悻然的,不再说话。
“况且,就算是冲着钱来的,那也是看上我的钱,”魏鹤远淡淡地说,“说到底,她还是喜欢我。”
几个人笑作一团,唯独魏鹤远神色淡淡。
魏鹤远不是没有考虑过,那天假设梁雪然选择的人是秦弘光,他又会怎么做。
答案显然易见。
……会从秦弘光手中把她夺回来。
在梁雪然身上,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内心的那点阴暗,却并不会因此有所愧疚。
他对此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