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瞳中毒时,唐毅与他并不认识。
唐毅知道当时的事情,是他想为陆紫瞳寻找解毒之法时,特意去问了黑鹰。
黑鹰自小跟在陆紫瞳身边,陆紫瞳成年之前的所有事情,他都清楚。当时情况还没有如今这么绝望,满心以为医药世家出身的唐毅,一定很快就能找到解毒之法。
可一年又一年,各种珍奇药草连绵不断的送进陆王府。唐毅原本长住王府,后来开始奔波于各地,寻找尝试各种解毒办法。一直到今年,王爷马上就要到国师批命的大限之日,仍旧没有找到解毒之法。
这时候,顾星念出现了。
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世上的珍贵药人。
唐毅将之视为救命稻草,只要她愿意让他取血试药,不管什么条件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所以当他发现顾星念对王爷中毒之事感兴趣时,毫不犹豫就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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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八年前的祁国王宫。
祁国太子陆紫瞳刚过十六岁生辰,他相貌俊逸,天资聪颖,举手投足风姿卓然。他是祁国上下最骄傲的储君,亦是这世间最可爱的少年。
可就是十六岁这年,霸月天下的铁蹄踏平汐国与魏国之后,便将要叩响祁国的大门。祁国的军队奋力抵抗,可十万将士埋骨沙场,也没能抵挡霸月天下的军队。
最后,老祁王御驾亲征,以鼓舞士气,却战死沙场,万箭穿心而亡。
老祁王的遗体被送回国都时,身上的盔甲都散掉了,全部被利箭射穿。
祁国太子还来不及为父亲的死伤心,便匆忙被推上王位。因为霸月天下的军队还在城下,祁国需要一位王来稳定民心。
陆紫瞳登基为王的第三天,王太后娘家来人,在花园设了简单宴席。
年轻的祁王赴宴,王太后亲自为他斟了一杯梅花酿。
岂知就是这杯梅花酿,毁了祁王一生。
那酒里有毒。服下这种毒的人,第一次毒发时浑身瘫软无力,此后高烧不退,慢慢心如万虫撕咬,痛苦难言。
而且这不是一种会立刻致命的毒、药,它会不断的反复的折磨中毒之人。每毒发一次,身体就会虚弱几分。那毒药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会慢慢侵占中毒之人的躯体,使其受尽折磨,最后虚弱而亡。
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慢性毒、药。
祁王喝下那杯酒后,当场毒发。再醒来时,国没了,家没了,母亲也失踪了。
他成了阶下囚。
顾星念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后来成了霸月天下养子的陆紫瞳,再没有喝过一滴酒,也再没有提起过母亲。
唐毅平时温润的声音如同附上了一层冰,没有起伏,也没有丝毫情绪。
无奈顾星念哭得实在忘我,他不得不停下来,叹息一声,起身告辞,“都怪唐某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惹得顾姑娘伤心。王爷这一生,太苦了。顾姑娘,唐某改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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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毅走的时候,顾星念都没工夫招呼一声。
陆王的过往确实令人唏嘘,她也感到难过。这情绪来得实在汹涌,眼泪如同山泉水一般往外奔涌。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唐毅讲那些过往时,那些话语慢慢在她眼前汇成画面。她好像站在虚空,看着那些事发生,却无能为力。
此时,突然就很想很想见到他。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压得低低的声线,好像怕吓着她似的。
顾星念想都没想,从摇椅上半跪起来,想往人怀里扑。无奈摇椅不平衡,没扑到自己反倒往后仰。
陆紫瞳眼疾手快拉她一把,将人带进怀里怀里,有些无奈,“小心一点。”
顾星念小心脏砰砰跳,此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认为是吓到了。两只手紧紧搂住王爷的脖子,在他耳边呼哧呼哧的喘息抽泣。
陆紫瞳手臂收紧,耳朵尖红了。他下意识侧了侧脸,不想被她发现,再开口时声音放得更低:“怎么了?”
顾星念带着泪的脸埋进陆紫瞳脖子里,顷刻就濡湿他的衣襟,皮肤上也沾到湿意,他僵住不敢动。顾星念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缓过劲儿,带着哭腔哽哽咽咽道,“我想吃片皮鸭。”
她心里有很多念头,想问他,想安慰他,想为他做点什么,可开口时下意识换了说词。过往不可追,此时的她能为他做的事,就是让他活过二十四,但这件事暂时不必让他知道。
陆紫瞳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里的大石头悄悄落了地。脖子一片到耳朵尖儿暖烘烘的,心率也有些不正常,刻意提高声线显得轻松,“我当是何事,今日就带你去吃。”
“真的?”她轻轻推开他,又用那双肿得跟杏子似的眼泡望着他,泪凝于睫,天真又有些傻。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替她拭掉泪水,嘴角微翘,忍不住调侃,“真就馋哭了?”
她情急时随便找的借口,没想到会被嘲笑,想也没想就反击,“王爷,你脸怎么这么红?耳朵也红,脖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