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坐在绣床前,听见外头锣鼓喧天。
和第一回不同,这回是实打实的热闹,毫不寒酸。
纵然外头人兴许在议论,哪有人成婚两回都嫁同一个人的。可那和他们有什么干系?左右是自己成婚,又不碍着别人。
何况有这议论的,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在说着,傅大人与夫人感情真好,不满意原来的婚礼,故而特意补给了夫人。
那日她说了之后,傅如赏便开始操办这事。他从前已经有计划,且办了一些,如今捡起来,倒是省了些麻烦。
既然是要重新办,那定然不能仓促,也不好将就,一切都是最好的。请最好的师傅,定了最好的嫁衣,府里里里外外都贴满了红色囍字,大红灯笼,比过年还要热火。
更是广发了喜帖,那架势像是要把整个上京的人都请来参加婚宴。可府邸上下就那么大,装不下整个上京。
为此,傅如赏若有所思,后来说,打发拱辰司那些人去街上发喜糖和喜钱,一人九文,寓意长长久久。
盈欢对此就是无话可说。他乐意做,她也拦不下。
傅如赏回来之后,又重新做回了拱辰司指挥使的位置。不过一番大刀阔斧改革之后,拱辰司已经没什么大事忙,他便干脆做甩手掌柜。
只忙着做一件事,她。
因为要一切按北燕婚礼的规矩走,所以提前三日,盈欢回了国公府。她离开也没多久,却觉得这张熟悉的床怎么也睡不安稳了。
夜里翻来覆去的,许久还未睡着。
到三更时,她还未睡着,便披了衣裳起身,打算去寻苏眉说话解闷。想着母女俩说些体己话,便只带了宝婵一个人。
才进苏眉院子,瞧见屋里灯还亮着,盈欢正要迈开步子,便听见里头传来了些不可言说的声音。她已经有所经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
闹了个大红脸,又领着宝婵赶紧走了。
宝婵点了盏漆纱灯,盈欢静坐在床边,斜倚着靠枕,一时间更加清醒。已经是夏末,外头的蝉鸣都没那么嚣张,略显出些寂寥意味。
盈欢忽然有个念头,想去傅如赏从前住过的房间瞧瞧。
他既然已经将户籍迁了出去,与傅渊又绝无何解可能,绝不会再搬回来。他从前住的房间已经空下来几年,没人动过里头的东西,只有下人照旧打扫,一切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
盈欢推开那扇门,想起第一回见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个半大少年。长得很凶,但是待她又挺好的。
哪里知道,现在成了夫君。
房里没落灰尘,盈欢扫视过去,一件件,都是他从前用的东西。当真是干净利落,除了个人,什么也没带。
她甚至想起了故事里的哪吒,削肉抽骨还父母。倘若他真能做到,只怕也会这么做。
想到这些,盈欢又不由叹息。每每想起来,每每都要心疼他一回。
书桌案台上还有支干涸了墨汁的笔,已经再用不得了,白色宣纸也有些泛黄。盈欢想起在江南时候,他死乞白赖画的那画,又起了兴致,她唤宝婵磨墨,另从笔架上取了支狼毫笔,在那张泛黄的白纸上作了一幅画。
吹干墨汁,便将那张纸拿起来。
好像是翻篇似的。
但愿是翻篇儿,也一定是翻篇儿了。
盈欢净手后,便干脆在那边睡下,躺在傅如赏从前睡过的床上,意外地安稳,连梦也没做。
第二日,神清气爽地起来。
便听闻青采送东西来,一大箱一大箱子的,还给她捎了张笺儿,上头只写了几句诗。不大正经的那种。
盈欢一下想起了那回他说的什么淫词|艳曲的东西,微红了脸,把笺收进了衣袖。
其实她也挺想念傅如赏,虽然才分别一日,可他几乎成了她的习惯了,难以割舍。一旦分别,便不习惯。
所以昨夜才觉睡不着。
盼着盼着,终于到了成婚这日。盈欢忙得脚不沾地,像个转不停的陀螺似的,又是换衣裳,又是换头发,还要听何种规矩。苏眉作为她娘,自然也是跟着忙活。
直到上了花轿的那一刻,才算是稍作消停。
盈欢叹了声,背脊松懈下来,听着吹吹打打一路过上京最繁华的街道,也听见人们的祝福和羡慕。
不由勾唇。
剩下的几乎她都有经验了,只是多了一桩拜天地。
傅如赏虽无傅渊形同陌生人,可毕竟他是盈欢名义上的父亲,还是请他来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没有第一回那么紧张了,却有种别的新奇感。
他拿喜称挑开盖头,对上那双莹润的笑眼,只说:“盈盈,生同衾,死同穴。”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暴君》的实体封面我放大眼仔了,超超可爱的星星和月儿qWQ(可爱到我大小眼!)
有兴趣的一定要看!(都有封面了,上市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