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部副主任家的千金宝贝看上了长期跟她搭班的医生,怀了孕逼婚不成,要跳楼。医生的原配发妻在市立医院工作,知道后抱着刚生的孩子也要跳楼,闹得鸡飞狗跳,成了江州医疗系统的大笑话。最终原配不愿意再跟小三扯,直接让男方净身出户。千金终于斗志昂扬地挺着大肚子穿上了婚纱,实现了嫁医生的理想。
这种人,居然也有脸关心别人的私生活。
副主任变色,想要说什么,病房里头有家属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医生,求求你们去看看我爱人,他喘不过气来了。”
沈青赶紧跟着家属进病房,床上躺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面唇发紫,说话已经艰难。
家属在边上急得六神无主:“说是要做穿刺引流,可是医生一直说等一下。我爱人实在撑不住了,医生,求求你救救他吧。”
“把B超机推过来。”沈青转头吩咐跟着进病房的蓝晓。消化内科病区有一台B超室淘汰下来的旧B超机,情况紧急的时候,他们都是自己给病人做B超检查。
蓝晓慌慌张张地跑了,骆丹和她一道,将巨大笨重的机器从换药室的角落里头推了出来。顾钊刚接完班,跟着一块儿进了病房。他身后还追着个一年级的研究生:“这人是胰腺炎后的假性囊肿,要做穿刺引流的。”
“你爱人的囊肿太大了,已经压迫了其他器官,而且有感染倾向。现在我们需要给他做个穿刺手术,把囊肿里头的液体给引出来。”沈青一边翻着化验单,一边交代病情。
家属连连点头:“对对对,中午住进来时,医生就交代过了。”
中午一点钟入院,在门诊已经做了各项检查,愣是拖到五点钟给夜班!沈青强压着火气,一边吩咐顾钊以及护士做术前准备,一边请家属签字。
整个夜班组的人忙碌了起来。一接班就要动手术,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辛子墨拉走了眼巴巴伸着脖子的宋明哲:“行了,您别在这儿添乱了。”
下了白班还没走的人凑在一起咬耳朵:“宋医生该不会还没死心吧。不过这可是个好时机啊。今晚雷总可没陪沈主任上夜班。”
最近这几轮班,雷震东每次都过来陪着沈青一块儿上,还会请整个夜班组的人吃晚饭。
“疯了吧,这可是当面打脸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他戴绿帽子了,他没当场翻脸就已经够有绅士风度的了。不过宋医生可真够痴情的,他条件不错啊。”
沈青没有理会风言风语,整个手术过程中,她一句无关的话都没说,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随着大量乳白色的脓液流出,病人的脸色终于逐步恢复了正常。所有人都跟着暗自吁了口气。
“明天给他复查个胃镜。”沈青脱下了手套,走到旁边工作台开术后医嘱,又叮嘱了一句顾钊,“抽取液别忘了送个培养。今晚要密切注意他的体温跟血压变化情况。”
顾钊应声去填申请单。沈青又安慰了醒来的病人跟等在外头的家属几句,陪着他们一道回了病区。
她上了电脑医嘱,将医嘱单交给了护士核对执行,然后抓着病历回病房,努力平复下心情写手术记录。对了,先把术后沟通敲好,赶紧让病人跟家属签字。
孙茂才的研究生朗宁吃过了晚饭,吹着小曲回病房加班写病历。
有种说法是,国内医生花50%的时间做医患沟通,35%的时间按照检查要求写病历,10%的时间应付层出不穷的检查,真正花在病人花在临床诊疗上的时间只有5%。对于一线小医生而言,这种情况更严重,他们起码要花六成以上花在电脑前写病历。好像写着病历就能把病人给治好一样。
“朗宁,这个47床的假性囊肿病人,是不是你们白班收的?我看是你写的入院记录。”
朗宁赶紧停止了,小心翼翼地问:“沈主任,是不是我写的哪儿有问题?”要扣了钱,他的主治医能剥了他的皮。
沈青平静地看着他:“病历写的很好,可是为什么早就该做穿刺引流的病人,一直拖到了夜班!这个病人为了查肝肾功能,从早上起就没吃过任何东西,喝过一口水!”
朗宁被她激烈的语气吓到了,支支吾吾:“那个,还有些检查结果是下午才回来的。跟家属沟通,然后等家属再商量,时间就过去了。”
他被沈青死死盯着,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恨自己蠢,怎么就撞枪口上了呢。
办公室的门发出了一声“砰”的轻响,朗宁的小女朋友欢天喜地地跑进来:“宁哥,你们科的那个沈青是不是何教授的情妇啊?难怪她能上哈佛医学院呢。”
“难怪你连研究生都考不上呢。谢天谢地,我总算对国内的研究生教育有了点儿信心。”坐在办公室靠里位置的沈青开了口,“有时间飞短流长的话,先关注一下自己的学习跟工作。”
被抓了个正行的女生面红耳赤,下意识地要怼回头。这人怎么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居然还有脸对她指手画脚。朗宁一把将女友拽到一边,堵住了她的嘴,连连向沈青道歉:“沈主任,对不起,小冉她有口无心,没恶意的。”
“哟,今晚还挺热闹啊。小美女,又来陪情郎了?”朗宁的上级医生,也就是孙茂才团队的主治医生陈致远满面春风地走进了办公室。见到沈青时,他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哟,沈主任啊,今晚你没调班啊。怎么样,官司还顺利吧?”
沈青假装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兴奋,拍了拍手中的病历:“陈医生,47床是怎么回事?患者腹胀持续性加重,入院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为什么整个下午都没有处理?”
陈致远不想她居然是这个态度,一时间语塞,只能打着哈哈:“入院后该做的检查总要做的嘛,还要再详细交代病情,做好沟通。病人跟家属又要商量商量,手术当中用什么材料啊,哪些医保报销哪些不报销,方方面面都有原因。”
“整个下午,患者家属反复找过你们四次。每次你们给出的答复都是马上就做。”沈青重重地拍下病历,厉声呵斥,“是不是拖到病人砸了办公室,拖到病人不行了,你们才满意?!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是不是人家不吵不闹,就活该被你们当做不存在!”
陈致远涨红了脸:“沈青!请注意你的态度!我叫你一声沈主任,不过是卖你个面子!你是职称比我高。可你别忘了,我工作年限比你长了起码十年,我年纪也比你大!叫我一声老师,不辱没了你吧!”
“年资长,经验丰富,不是你拖延病人的理由。要是这个手术你没有能力完成,你可以汇报你的上级医生,而不是一直拖到夜班。”
即使是在大外科,夜班也是非急诊坚决不手术的。手术原本就是充满了风险性,夜班值班人员就那么多,抢救条件也有限,一旦发生事情,很容易来不及处理。
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匆匆跑进来的顾钊,一字一顿:“以后这种班,坚决不许接!”
陈致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笑连连:“好,到底是有靠山的人,真不一样。我还要跪在你面前讨生活不成。这世道真变了,医生能看病会看病不是本事,医生是靠论文靠背景逞能的!”
他伸手想解开扣子,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白大褂,而是T恤衫,不好拽下来直接重重地掼在地上来增加气势。
蓝晓在边上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沈青,然后示意性地偷偷指了下自己白大褂的后面。
沈青只觉得下面一热,赶紧退出了办公室,匆匆往二线班值班室去。
后面传来了朗宁女友的哭声:“她不就是仗着有老男人小男人罩着她嘛,有什么了不起。她老公丢了脸,会理她才怪。何教授现在全民嘲,估计恨死她还来不及呢。插根毛就以为野鸡是凤凰了?真不要脸,还拿腔拿调。”
“行了,你怎么嘴巴这么碎!”
“我碎什么了,是不是说到你的白月光了,你心疼了?别以为我眼睛瞎,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一个,顾钊一个,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对!”
“她是我们的老师,我们看着她学习有什么不对?”
……
沈青什么都没听到,她什么都不想听。朗宁的那位小女友对自己硕博连读的男友已经紧张到精神过敏的程度,总认为全世界的雌性生物都在觊觎她家情哥哥。护士长都找朗宁谈过话,因为已经没有护士愿意跟朗宁一道搭班了。沈青很想笑,她又想到了那个三季人的典故。她又累又饿,她什么都不想说。
进了值班室的卫生间后,内裤上果然有细碎的血块。她皱着眉头坐在马桶上,静静地发呆,过了好一阵,她才隐隐觉察到肚子疼。一阵一阵抽着,她似乎突然间出现了痛经的毛病。
沈青脑子猛的一个激灵,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她赶紧从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了试纸。为了方便最快速度排除宫外孕的病人,基本上每个科室都备了验孕试纸。她哆哆嗦嗦地蹲在马桶边上,看着上面的两道红线,咬住了胳膊抽泣。
沈青手抖得厉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的时候,差点儿没摔了手机。她颤巍巍地找到了通讯录,拨通了电话:“喂,筱雅,我……我好像流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的医务人员特别爱拖延,不愿意处理危重病人,硬生生地拖着,把烂摊子交给别人。之前有人说过沈青为什么这么忙,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不爱推事。她当班时发生的情况,她会主动处理掉。碰到爱推事的上一班,真是要吐血的心都有。
不要以为医院内部不八卦,实际上八卦的要死。关系户集聚的部门尤甚。异性长期搭夜班的确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