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骄挺高兴的,一口应下:“行,确实该查查。有些男的啊,光会满嘴跑火车,看着行头光鲜吧,实际上里子根本不能见人。我不是说他肯定不好,就是留个心眼肯定没错。”
沈青笑了:“那就麻烦你了。实在是吧,对方年纪也不小了,我总觉得这人好像挺油滑的。我本来想让我家老雷去查的,可他认识我朋友,我怕到时候会尴尬。”
“嗐,就是。男的看男的,跟女的看男的是两回事。”
沈沐骄放下心来,有事交给她办,她心里头舒坦多了。她不愿意欠人情,尤其是这位女医生的人情。
沈警官说不上到底是为啥,总觉得欠了沈青的人情,就浑身不自在。她甚至怀疑对方就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这么痛快的随手找了件事情给她做,好让她赶紧卸掉包袱安下心来。
她有点儿被人看穿的心虚,下意识地又强调了一句:“我会查清楚的。”
“那就麻烦你了。”沈青笑着微微欠身,“真的非常感谢。”
沈沐骄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你太客气了。”
两人在医院大楼门前分了手。
沈沐骄再三谢绝了沈青刚从医院食堂买的奶茶跟蛋糕,没的拿人手短:“不用,我真不吃,我减肥呢。”
“少吃一点,不会发胖的。”沈青十分惋惜地收回了递出去的袋子,“那好吧,下次我请你喝鲜榨果汁。”
她朝沈沐骄招招手再见,沿着紫藤花廊朝往南省大学医学院走。
上一次她去实验室的时候,紫藤花如水晶帘一般悬挂着,如烟似雾。人在其中,仿佛漫步云端。雷震东一向对美食比美景敏感,还兴致勃勃地要摘了紫藤花给她做藤萝饼,被她硬给按下了。生怕婆婆见了又要念叨,瞎折腾。
此刻花期已经走到了尾声,不少烟光紫的花朵已经残败,绿叶势头渐起,中间夹杂着豆荚探头探脑,煞是可爱。然而这豆荚却不能食用,否则会中毒。雷震东野外生存训练时,曾经突发奇想吃过紫藤花果,结果上吐下泻,差点儿没挂了。
因为这个,沈青一度怀疑特种兵的选拔标准是不看智商的。人头猪脑,什么都敢往嘴巴里头塞,怎么活到现在这么大的。
雷震东委屈极了,一晚上都哼哼唧唧。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告诉她了,白白损害了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她还那么冷酷无情,一点儿都不慈悲为怀,一点儿爱心都没有。后来还是她被磨蹭得没办法,反过头去耐下性子哄他。
结果雷震东强烈地渴求着爱,要求源源不断的爱的供养。她第二天早上差点儿起不了床,上班坐门诊时坚持拿着靠枕抵住了腰才撑下去。
沈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抿了下嘴唇,慢慢朝实验室走去。
丢了那个原发性肝癌的课题,她损失太大了。虽然她也算是背后捅了陈致远一刀,趁机卖了个好给韩教授带的博士徐路。可这成本太高了。谁不愿意研究成果抓在自己手上。
要说最好的接手对象是她带的住院医顾钊,然而顾钊不是韩教授的学生,也不是仁安医院的嫡系。她力推顾钊接位的话,会让韩教授不痛快的。
事已至此,她得抓紧了做手上的那篇国家基金的课题。后面她要生孩子要喂奶,肯定有好几个月的空档期。别人可不会原地等着她不动。她三十三岁升到了副高的职称,她可没打算就这么原地踏步下去。
实验室照旧是灯火通明,里头静悄悄的,只有小猫三两只。
有人去食堂吃饭了,有人偷空跑掉了,剩下韩教授的几个研究生在那里继续一边盯着实验一边聊天。
沈青提高了手里的袋子,笑着招呼他们:“过来吃点儿东西吧,我从食堂带了蛋糕奶茶,先垫垫肚子吧。”
研究生赶紧笑着过来接:“哎呀,沈主任你太客气了。天啦,你还大着肚子呢,怎么能拎这么重的东西。雷总昨天送过来的水果,我们都还没吃完呢。”
沈青愣了一下,没想到雷震东居然到现在还往实验室送吃的。
小师妹掰着手指头给他数:“这一个夏天的水果,我们全靠雷总承包了。连楼下生物实验室都过来蹭,被我们打下去了。嗯,有西瓜、哈密瓜、香瓜、葡萄、苹果、香蕉啊,还有荔枝。哎呀,可多了,简直就是水果铺大全。”
沈青笑了笑:“没吃腻就好。我说说他,怎么品种这么单一呢。”
这人,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大花小花的饲料,他能变着理由一天送三趟。连实验室的孩子他也不落下,真是够会刷存在感的。
沈青对着操作台发呆,半天没有动弹。
研究生去垃圾桶丢喝完的奶茶杯,经过她时,就笑:“沈主任这是在构思什么伟大的计划?”
沈青敲了敲脑袋,无奈摇头:“一孕傻三年,我觉得我可能已经开始进入状态了。”她去水龙头下洗了手,又慢条斯理地擦干之后,才开始进行实验。
研究生还想说什么,隔壁实验室的小师妹过来喊他:“师兄,有人来拿实验补贴了。”
沈青冲他点点头:“你赶紧过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研究生答应了一声,笑着点点手里的奶茶杯:“谢谢主任了。”
沈青微微颔首,继续手上的事情。一旦工作开始,那些让她百般纠结的心事就散退开来。
筱雅曾经感慨过她做事一根筋,只要手头有工作,那全部注意力就会集中在工作上,外头下刀子了,她都不带看一眼。其实筱雅也差不多,这大概是她们这些女医生的通病吧。
沈青一直忙到仪器开始自己运转,才缓缓地吁了口气,准备去水龙头旁冲个手。
实验室的主管在门口夸张地鼓掌:“哎呀,沈主任,我就该让那些孩子过来好好看看什么叫规范化操作。咱们硬件差哪儿了,主要还是软件问题,人的主观能动性。”
沈青没接他的话茬,只微微一笑:“您过奖了,陈主任。”
陈主任见她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思,立刻又热情地介绍起身边人:“来,沈主任,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何教授。我们实验室积极争取升重点,全靠专家指点啊。”
沈青平静地冲对方点点头,微微欠了下身:“你好。”然后掉过头去继续做她的实验。
陈主任眉毛快飞上天了,装模作样地要去旁边交代点儿事情:“那个,不好意思啊。要不,何教授,我们不玩虚的,您自己看实验室的环境。”
操作台背对着门口,沈青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目光朝前,只留心观察仪器上的数据。
何教授站在她身后,半晌才冒出一句话:“那个,事情差不多解决了。舆论那边,也在处理。”
大众对热点新闻的记忆都是金鱼脑,据说不会超过七秒钟。只要有更劲爆的新闻出来,之前的全民热点立刻凉凉。顾教授的黑历史一堆,随便翻翻都能出好几篇八卦。很可以为吃瓜群众提供茶余饭后的消遣。
今天下午,关于他曾经逼得学生患抑郁症被迫退学的新闻,就已经在医学论坛上流传开了。
其实谁又经得起被放在显微镜下死命瞧呢。
何教授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只点了点头:“你先忙着吧,我去隔壁实验室看看。这边还不错。”
沈青绷紧了的肩膀放松了下来。她告诉过雷震东,她不后悔曾经与何教授相恋。单身男女,谁都有选择伴侣的权利。只是,不后悔不意味着她还愿意再跟对方有联系。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沈沐骄的行动力非凡,已经通过内部关系调查出田大鹏的基本信息。三十八岁,男性,籍贯是新市,既往曾经在新市收容站工作过。他果然是少阳带她去见的那位大鹏哥。
“现在他好像自己做生意,具体情况我还得再调查一下。从户籍上看,他倒是没老婆孩子。”
沈青眯了眯眼睛。田大鹏已经三十八岁了,为什么不结婚。他应该不是不婚主义者。
从他既往的生活圈子来看,他的周围人基本上普遍早婚早育。沈青隐隐约约记得当年他就有女朋友,少阳在路上见到人的时候直接叫对方嫂子。那是个泼辣明快的姑娘,还硬是掏钱给她跟少阳买零食吃。
于医生说了,田大鹏每次去医院看望朱佳凌,都是独自一人。如果他有妻子孩子的话,没理由不带上他们看望老人,尤其对方还是位孤独的老人。
这些年,田大鹏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那位谈婚论嫁的女友又去哪儿了?明明当时少阳说她也会跟着田大鹏去江州。少阳还很高兴,因为这样他们在江州就都有了伴儿。那个时候,少阳一心想着的就是怎样跟她过日子。
沈青强迫自己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她看着手机,字斟句酌地回复:“麻烦你了,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警察的回答十分迅速:“你要这样跟我客套的话,那我不给你查了啊。”
沈青笑了,摇摇头,慢慢地敲下两行字:“那我等你升职加薪的时候,请我吃饭。”
她放下了手机,目光落到了仪器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临床医生最警惕的高危人群中就包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患者。因为这样的人牵挂少,一旦偏执起来,没有家庭的顾念,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的出来。田大鹏无牵无挂,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何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回了实验室,站在离沈青不近不远的地方,轻轻地说着自己的调查结果:“现在我还没搞清楚照片的具体来源,不过我会继续调查的。东西总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我想对方的目标应该是我。实在抱歉,我连累了你。”
沈青微微垂了下眼睑,记下了第一个数据:“您不用自责,这原本就不是你的过错。”
实验室里头重新恢复凝重的静谧,只有离心机发出的震动声响。沈青转到别的实验桌上,帮着去吃饭的研究生看他们的电泳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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