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剩下的时间里,沈青的实验做的一团糟,差点儿将前头的成果都彻底毁掉了。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又揉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脑袋发胀。再站了一会儿,她甚至连肚子都不舒服起来。
实验室里头的空气是如此的憋闷,以至于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沈青没办法继续待下去。她跟研究生打了声招呼,又帮对方点了外卖,提前离开了实验室。
她的爸爸,那个将妈妈从锦衣玉食中拐跑了的男人,那个让妈妈婚后一直辛勤操持家务却还要被奶奶嫌弃没生儿子的男人;居然是她的爸爸。
人人都说很爱她的爸爸。
天边没完没了地燃烧着火烧云,像是天堂失了火。神仙是不是也都忙着逃离,谁也顾不上谁?
她伸出了双手,红霞落在她手上,仿佛火山又如血海。她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嗅自己的手上有没有血腥味。那浓郁的腥气,究竟是沾了谁的血?
一股强烈的恶心涌了上来,沈青甚至来不及下车,直接吐在了垃圾袋中。她赶紧摇下车窗,大口喘着粗气。炎热的夏风带来了木樨花浓郁的香气,让她愈发不舒服了。她不得不赶紧放了颗乌梅在嘴里头,靠着强烈的酸味压制住想吐的冲动。
手机响了起来,沈青接谈落落的电话时,声音有点儿暗哑。
小姑娘十分担心:“沈主任,你怎么了。”
沈青摸了摸脸,发现自己掉下了眼泪。她含混地解释:“没事,刚刚吹了口风,嗓子一时间没适应过来。”
“噢,没事就好。我看了病区的药物清点单。五月三十一号大夜班时,用掉的药物有……”她报了一大串名字,然后略带点儿疑惑,“还有一支5mg的阿托品,记录的情况是田老师打破了。我记不得了,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谢谢你,落落,这事儿你别跟任何人提。”沈青擦干了眼泪,叮嘱小护士,“后面如果有警察问你话,你只说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任何猜测性的话都不要说,知道了吗?”
谈落落十分疑惑,却还是本能地应下了,最终没扛住好奇心:“沈主任,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没事,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沈青笑了,“最后一年好好努力,争取毕业后进一家好医院。到时候,我再请你吃饭。现在我身份尴尬,还是不要跟你走太近的好。”
她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田甜的微信还在她手机当中藏着。田甜努力找过那位辞职走人的干事了,不过没有对方的消息,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联系对方。
田甜永远也不会联系到那个人的。
沈青一字一句回复了对方:“没关系,谢谢你,麻烦你了。祝你护师职称晋升顺利。”
无论是什么原因,打到病人体内的药物与医嘱不相符,那就是护士的责任。晋升职称前一年,晋升对象的测评必须是优秀,这几乎已经成为各大医院的惯例。
5mg规格的阿托品跟的阿托品,包装上实在太像了。之前临床医护人员就像医院反应过这个问题,但是一直没能解决。
基础药品的利润极低,就药厂本身来说,其实他们自己都不愿意生产,只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想要对他们要求更高,从医院层面施加压力,根本不现实。
这极大的增加了用错药的隐患。
但是一旦用错了药,在目前的环境下,责任只能由护士本人承担。
犯了错之后,人的本能都是撇清干系自保。医院尚且不愿意被爆出用错药的事实,何况是当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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