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妈怀着她时,去城里闹了一回。姜黎以人格受了侮辱为由,去英国留学了两年才回来。这两年的时间,足以让她在周文忠心中当一辈子的白月光。但到了眼睛毒辣的周老太这儿,一个女人,能跟有夫之妇扯上关系,那还想让周老太高看,那就是痴人说梦。
况且这人连儿子都没生!
头些年,周老太还怕家境优渥的姜黎会甩手走人,影响了儿子的前程。但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看着再年轻,姜黎一个要四十的女人了,还能翻天不成。
周老太深觉得,自己现在很有资本在这个媳妇面前,摆上一回婆母的威风。
周文忠恨不得能挖一个地洞钻进去。他不能恨父母兄弟,只能将怒火的根源安排在大女儿身上。要不是送她回乡,他的娇妻跟幼女,何至于受这种磋磨。
一直跟隐形人一样默不作声的周老头突然咳嗽了一声,和颜悦色地转移了话题:“都快上桌吃饭吧。你妈一早就盼着你们来了。文诚为了抓鸡,还被鸡爪子给挠了一下。”
场上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周霏霏示意姐姐弯腰,跟她咬耳朵:“也就是爷爷好些。”
周小曼摸摸她的脑袋,笑而不语。等她再大点儿,姜黎大概就会叮嘱她,最该提防的人就是周老头。躲在后面装老好人,最恶心!他要真是心善,为什么会纵容着一切发生。
周老太回厨房端了回砂锅鸡汤上桌,立刻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笑得满脸褶子开出花。她热情洋溢地给周霏霏挟鸡腿:“囡囡啊,这是奶奶养的鸡,一天饲料都没喂过,正宗的草鸡。”
另一个鸡腿已经被二叔周文诚的老婆麻利地挟给了儿子。
周小曼垂眼敛笑。这张餐桌上,别说肉了,连汤都轮不到她喝。
周文诚在饭桌上跟周老头一唱一和,唾沫横飞地吹嘘港镇初中今年中考的辉煌。啧啧,好几个县中呢,还有个孩子考到了全市第三,那就是探花郎啊。
“大哥,就是你高中同学,老许家的二姑娘。都说乡下学校不行,我看啊,还是要看人。今年那个高考状元不就是省北哪个镇上中学的嘛。”
周小曼看端坐的跟个菩萨一样的姜黎,心下哂然。姜黎从上桌起就基本上没动筷子。估摸着,除了因为周老太为了表达对大儿子一家的欢迎,菜蔬的油水过分足不合姜黎口味外,那飞溅的唾沫星子也够让她倒胃口的吧。
周家人奇怪的自卑自傲心理也是如出一辙。每逢姜黎母女回乡,他们就会挖空心思大夸特夸一回乡间的人杰地灵,总而言之一句话,你们城里人可不能小瞧了我们。周小曼上辈子接触了不少农村出身的同事,也没见谁像周家人这么神经质的。
这回,周文诚就一个劲儿地追问姜黎,非得从她口中听到对那位“全市第三”的姑娘的肯定。周小曼瞥了眼父亲,发现对方也是面色绯红,那份激动简直压抑不住。
这个可怜的男人,终其一生都在想方设法获得妻子跟岳家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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