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那你好好加油,那个,我们比赛你会来看吗?”
冯小满看着庞清期待的眼神,一时间心里头不是滋味。但是她依然摇了摇头:“不了。我在美国还有工作,我得回去拍杂志照片。”
庞清有点儿失望,又一次点点头:“那你加油,以后,以后有空回京中看你妈妈的时候,顺便到队里头来看一眼吧。子衿还有图图她们,都很惦记你。”
冯小满心情沉重。送走了庞清以后,她坐在沙发上,久久地发着呆。她没想到,李主任走了以后,情况并没有真正好转起来,反而更加糟糕了。
庞清说的含糊,但冯小满却能够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出里头的意思。那就是国家队正在面临着新的一轮的洗牌。以前备受李主任青睐的那些运动员,现在肯定会被其他运动员打压。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群狼环饲,内部却波涛汹涌,争斗不休。
一个人犯下的罪过造成的影响,绝对不会随着这个人被清理掉以后就消失。就好像《装在套子里的人》中说的那样:的确,我们埋葬了别利科夫,可是还有多少这类套中人留在世上,而且将来还会有多少套中人啊!
冯小满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她是今晚十点钟的飞机,抵达纽约的时候,刚好可以赶去摄影棚参加上午的拍摄工作。
她一上飞机就敷上面膜,然后戴上眼罩开始睡觉。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休息,她必须得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摄影棚里,出现在摄影师的镜头下面。
冯小满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一种怎样惊人的毅力扛住工作的。她甚至在摄影师让她穿着单薄的蕾丝裙子躺在长椅上假寐的时候,直接睡着了。三月上旬的纽约,温度只有四五度,她居然睡得经纪人推她,她才醒过来。然后她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冰凉到没有知觉了。这个过程中,只有摄影师不停地“咔擦咔擦”地按快门。因为他觉得她的睡容非常符合睡美人的状态。
吃午饭的时候,冯小满就知道自己又完了。她好不容易见好的感冒这回肯定会更加严重。为了给自己提供充足的热量,她连一贯不碰的热可可都喝掉了一杯。原本相当可口的海鲜沙拉,此刻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噢,错了,蜡烛应该不会这么苦。
下午情况更糟糕,因为这要命的天空开始下起了雨。难道摄影师会移步棚内开始工作吗?当然不会,因为这位顶尖摄影大师觉得冯小满非常适合来一场雨中曲。对,就是那个经典的雨中跳舞的电影片段。冯小满就穿着看上去很美但实际上完全不保暖的衣服,举着伞开始了雨中歌舞。
摄影师赞叹她的聪明,因为舞步她看一遍就能一个动作不错地记下来。他不停地赞美她:“噢,宝贝,你实在太美太迷人了。上帝,你真是上帝的杰作。”
冯小满在心里头悲愤地想,你把你的上帝的杰作都快给冻死了,你家上帝为什么不找你拼命啊!
整个雨中歌舞片足足持续了四个小时,一直拍到晚上收工。那位摄影师先生不停地说完美,然后让她继续下去。冯小满一度要怀疑自己的听力水平了。亦或者,他们理解的完美不是同一个单词?
换装的时候,她的经纪人先生过来问她要不要来点儿香槟御寒。没等她回答,他又拿走了杯子:“噢,抱歉,亲爱的阿普诺尔,我忘了你还没有成年了。”
冯小满摇摇头:“谢谢,我不喝酒。”酒精在有些比赛项目中被认为是违禁药物。她脑袋是木的,已经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些项目了。
平然颇为高冷的经纪人先生现在对她已经和蔼可亲许多了:“亲爱的宝贝,加油,坚持住。你能够跟赫尔夫先生合作,这会是你的履历表上最漂亮的一张。”
冯小满觉得这些照片跟工作经历就像是小女孩挂在衣橱里头的漂亮衣服一样。她也说不来能够证明什么,但大约,能说明她很牛吧。她起码还拥有这些。真是让人伤心啊。
她不能赖在车子上不下去,她打足了精神,继续跑到雨中开始她的舞蹈。赫尔夫先生赞美她:“喔,太棒了,对,没有一点儿抖动,非常享受的状态。噢,真棒,我得说,穿着高跟鞋将舞跳得这么棒的小妞的确不多。”
冯小满始终笑得轻松愉快,来契合音乐的旋律。她在心里头吐槽,那是因为她一直用前脚掌着地支撑,要是靠着后跟,她估计早就摔死了。她可不能受伤,受伤就意味着她的职业生涯必须得被迫中断上好久。至于不发抖的秘诀,好吧,她把自己想象成火鸟,靠着内丹燃烧的火鸟。为了拍个杂志内页照片,她容易么她!
大概是怕冻了一天的她会在路上晕倒,她的经纪人先生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开车送她回公寓去了。临下车之前,这位以严苛而著称的经纪人先生居然安慰了她一句:“回去以后好好喝你的中国神药,然后泡个澡,好好睡一觉。相信我,亲爱的姑娘,你能坚持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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