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满哈哈大笑,继续用英语交谈:“是的,他天赋卓绝,最擅长说话。”她要是不态度强硬地挂电话的话,奥古斯汀能跟她滔滔不绝地聊上好几个小时。最神奇的是,他永远都能找出话题来聊,然后这些话题最终都会集中冯小满是多么的美丽迷人上头去。每次冯小满都囧囧有神地要求他别念诗了,好好说话。
一直追着冯小满到家门口的记者非常有职业敏锐性地提问:“刚才你是跟谁打电话呀?”
冯小满撒谎不打草稿:“哦,跟我的经纪人啊,因为他们需要跟我确定时间,以免耽误了下面的工作。我在努力工作,我从未瞎胡闹。”
她微微一笑,朝记者们挥挥手,然后自己上楼去了。
有记者不死心,继续追问她:“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你难道已经将省政府奖励给你的房子退回去了吗?”
冯小满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那套全运会之后,南省给所有金牌得主奖励的房子。她笑了:“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将房子退回去。我住在这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距离高中近,方便我参加高考啊。”
先前那个追问冯小满裸照的男记者又开始不怀好意道:“这套房子的房主是你吗?”
冯小满摇摇头:“不,是我妈妈。我非常骄傲的是,我的妈妈通过自己的努力买了房子。以前有人嘲笑我们孤儿寡母不去跪着求人施舍的话,就只配住在地下室储藏室里头。我妈妈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了,再艰难的环境也能开出最美丽的花。生活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她在家门口前停下了步伐:“哦,非常不好意思的是我真的饿了,我得吃午饭了。大家也赶紧回去吃午饭吧。我能说想说的,我已经全部说了。我的生活极其简单,我的想法也一眼看到底,我的身上真的没有什么新闻可以让大家挖掘了。”
说着她摆摆手,直接进屋去了,谢绝了记者们的追访。
午饭桌上,冯小满拿出了气吞河山的架势,就着青椒炒茄子跟西红柿鸡蛋汤,吃掉了整整一碗米饭。吓得冯美丽原本给女儿剥虾尾的,都不敢再给她塞虾肉了,生怕她肚子撑的不舒服。
冯小满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大手一挥,宣布她困了,她要睡觉去。
陈砚青悲愤了,因为高考选科不同,她下午还有最后一门政治要考。真是恨死了提前解放的冯小满,这死丫头居然还调侃她让她少吃点儿,免得在考场上血液全跑去消化食物了,脑子就不够使了。
冯小满被陈砚青威胁着要跟她不共戴天,嘻嘻哈哈地跑去卧室里头睡觉。冯美丽跟进去,帮她盖好毯子,又调好空调的温度,这才满是不放心地出门来。
童乐哈哈大笑:“冯姨,就冯小满那样儿,在外面都待了多久了,你还怕她不会照顾自己吗?”
冯美丽叹了口气,摇摇头,犯愁道:“这丫头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以前她在国家队的时候都是庞清、丁凝她们给帮忙照应着。她看女儿拍纪录片时,衣服找不到了,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庞清。后者还真知道她衣服落哪儿了。
石凯笑了:“小满是艺术家,艺术家总是不拘小节的。”
艺术家冯小满同学果然相当不拘小节,睡得四仰八叉,她正要满心欢喜地会周公的时候,手机居然又响了。
起床气不小的冯小满彻底不高兴了,扰人清梦者,斩立决!他看也不看,直接对着电话语气不悦:“奥古斯汀,我说过了,不要再吵我。”
这一句她说的是法语,孟超只听到了奥古斯汀的名字。他略有些尴尬地开了口:“小满,我是孟超。”
冯小满一点儿也没有对他另眼相待的意:“你们干嘛呢?一个一个打电话的。”
孟超结结巴巴道:“那个,我就是想祝贺你,考试结束了,可以放松了。”
冯小满了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在床上打了个滚,抱住了她的抱枕,喃喃道:“嗯,试考完了,妈呀,总算考完了。再考下去我要考糊了。”
孟超放低了声音:“那考得怎么样啊?”
冯小满“嗯”了一声:“大概还行吧,我也不知道,等到参考答案出来以后我再对答案吧,现在没精力,太困了。哎,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呀?怎么还不睡觉啊?你别学他们当夜猫子啊,对身体不好的。”
孟超被她一串连环炮一样,更加紧张了:“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我马上就睡觉了。”
他是踩着十二点半才打电话的。因为他估摸着小满从考场里头出来以后,要先吃个饭收拾一下。他不想耽误小满吃饭的时间。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忘了小满考了这几天试,肯定累坏了,吃完了肯定得好好休息呀。
孟超连忙道:“你快睡吧,快点休息。”
冯小满打了个呵欠又催促了一句孟超:“你也早点儿休息吧,不然早晨怎么起来练球。”
孟超连连点头应下,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他想起当年中考结束了,她也是回家倒头就睡。那个时候,他给她打着扇子,希望能够成为夏日里的一缕清风,能够给她带去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清凉。
然而,三年过去了。她始终在骄阳下疾行。他那点儿清风不足以让她心旷神怡。
他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安德烈从派对上回来时,发现篮球馆里头的灯亮着。嘿,是哪个臭小子又在胡搞了吗?作为队里年资最长的队员,安德烈自觉应该让臭小子知道点儿规矩。他走进去以后,才发现这混小子是孟超,他正在篮球筐前练习投篮。
因为小满曾经对他说过:“你投篮吧,我喜欢看你投篮。”
安德烈走过去,喊住自己的朋友:“嘿,孟,你在发什么疯,现在是凌晨一点钟。噢,你打算将早训改成夜训了吗?噢,孟,哪个小妞甩了你吗?你为什么要掉眼泪。”
孟超胡乱抹了一把脸:“不,那是汗水。”
安德烈哥俩好的搭上了他的肩膀,仗着身为中锋的身体优势,强行将他拽到了边上:“嘿,哥儿们,这你可别想糊弄我。我看过无数小妞掉眼泪,我分得清楚眼泪跟汗水的区别。”
孟超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举手求和:“噢,我不是说你是小妞。上帝啊,小妞长成你这样,世界该多无趣啊。来,哥儿们,跟我说说吧。”
可惜热心的安德烈同学遭到了冷遇,他的哥儿们没有跟他倾述的意思。他只反复嘟囔着一句话:“她一定很疼很疼。”
孟超记得当年冯小满被殴打送到医院的时候,她面如死灰时说的那句话,她已经死了,那个会相信人的周小曼已经死了。
为什么她都已经改名叫冯小满了,她都已经准备埋葬一切了,那些魔鬼还是不放过她?
“她在笑,她说已经没事了。可我知道,她很疼,很痛苦。”孟超喃喃自语道,“我想替她疼,替她哭,这样,她是不是就能不那么疼,不那么想哭了。”
安德烈跳起来:“嘿,哥儿们,你这样想是没用的。你应该将让她疼的人统统打趴下,让他们都下地狱去,这样才对。”
孟超悲哀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我最恨的就是我无能为力。”
安德烈耸耸肩,唉声叹气起来:“是的,没错,堂吉诃德是打不败风车的。噢,没有人能够打败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