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队伍开了个好头,大家稍微放松了一点儿。真是害怕一个犯错,个个跟在后面犯错啊。为了这一天,她们都努力了这漫长的时光,总要将自己努力的成果都展现到众人之前。保加利亚队这一轮的表现不尽如人意。虽然没有出现重大失误,但是动作完成得质量不高。裁判给出的评分没有上十七分。
冯小满伸手握住了贝拉轻轻拍着,示意她看下去,赛场上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
贝拉勉强露出了个笑容来。怎么可能不紧张呢。保加利亚队的个人项目跟集体项目也是一起训练的。场上的运动员当中有好几位是跟她从少年组比赛一起奋斗到今天的朋友。她希望她们的付出一样可以得到回报。
随着俄罗斯队第一轮的出色发挥,保加利亚队的希望愈发渺茫,还有四组选手没有登场,但是她们的得分现在已经垫底了。
俄罗斯队无论是身体动作难度还是器械难度亦或是艺术表现力,都是其他代表队难以相提并论的。冯小满也承认,即使她已经挖空心思去帮国家队还有港城队进行编排了,可是差距摆在那里,就是在那里,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的。
这条路很漫长,需要无数人不断的艰辛付出,才能够看到未来的希望。
奥斯蒙递了一瓶苏打水给冯小满。因为他看见这个女孩已经在不自觉地咬起了嘴唇。他想让她喝点儿东西镇静一下。
冯小满冲奥斯蒙点了点头,表示道谢。她拧开瓶盖的时候,开玩笑的来了句:“我已经很久不敢随便喝别人递过来的东西了。”
奥斯蒙也笑了:“那么我很荣幸,女王陛下。”
冯小满喝了一口苏打水之后,继续看着场上的运动员们。她还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唇。摄像机的镜头集中到了她吞咽苏打水的喉咙上。
大屏幕上的这一段录像播放完毕之后,主持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冯小满调侃道:“我觉得你比场上的运动员还紧张。”
集体项目组的比赛结束后,冯小满就在国家队的安排下到电视台做节目了。原本她一早就该来的,早点儿录制,录完了十一点钟去看比赛。不过冯小满跟领导商量了,她上午得盯着集体项目组训练,尽可能再给她们优化一下细节。所以比赛一结束,她就直接一路啃着苹果到电视台录节目来了。
冯小满点点头:“对,特别紧张。就是一颗心紧紧地攥着的那种感觉。等到国家队还有港城队上场比赛的时候,我甚至想要捂着眼睛不敢看了。还是莉莉娅跟贝拉在旁边一直不停地替我打气,没关系的,坚强一点。”
主持人笑了起来:“其实莉莉娅跟贝拉比你还紧张,对吗?”
冯小满点头笑道:“贝拉感情比较内敛,表现不是特别明显。莉莉娅紧张到已经在颤抖了。布兰科先生一直在边上安慰她,让她放松一点。不过没用,她还是紧张得不行。因为集体项目组的女孩子们也跟我们非常熟悉。我们在一起训练、吃饭、玩闹,我们可以说是在同一个大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彼此分享着欢乐与失意。所以看她们比赛就跟看自己比赛一样,紧张的完全要颤抖起来。”
主持人疑惑地反问:“可我觉得你比赛的时候不紧张啊。”
冯小满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比赛之前中间有一次,我从奥运村里头出来,去看比赛场馆环境。因为中途变天了,我就想去超市买把伞备着。在超市里,我听见那个超市里头的有顾客在闲聊,说奥运会奖牌的事情。那个阿姨就说冯小满那一块肯定得是金牌。她的朋友说不一定。但是她说冯小满怎么能不拿金牌!当时我就吓得连伞也不敢拿了,直接头一低,缩着脑袋就这么跑掉了。”
主持人笑了起来:“特别害怕是吗?”
冯小满点头:“对,平心而论,拿到金牌,我有一种类似于逃出生天的感觉。现在我赢了,比赛成绩还可以,说出这些事情来,就像是一个很有趣的小段子一样。但对当时的我来说,真的是一件特别煎熬的事情。大家对我的期望值太高了,所以我很害怕。到了比赛前的最后几天,我已经不敢在网上看任何新闻了。
我的好朋友孟超当时就跟我说,你看什么呀,什么都别看,把电脑给关了,把网给断了。电视报纸都别看,广播也别听。我当时听到他的建议之后觉得,哎哟,还有这方法挺好的。我就刷刷刷全断了。我那段时间连我直播的内容,都是珞珞帮我全部传上去的。我不看任何人的评价,不能看,一看就崩溃。”
主持人笑得厉害,连连表示完全看不出来。大家已经习惯了那个在赛场上镇定自若的冯小满。似乎无论发生什么,走上赛场的她就是这块地毯的王者。
冯小满直接拆自己的台:“不,你说的太含蓄了。其实大家更多时候看到的应该是我处于崩溃中,一边修改成套动作一边不停地抱怨,然后再各种苦大仇深地将脑海中的动作演练出来的过程。我也受不了那个状态中的我自己。我得感激我的朋友们都对我特别宽容温和。他们都是一群妥妥的小仙女小天使啊!”
主持人大笑起来:“所以他们的纵容就让你脾气越来越大了。”
冯小满点头:“是的。好多时候,我自己回过头去琢磨,都觉得我吹毛求疵。他们居然到现在也没直接群殴我,真是修养好。”
台下的观众笑声一片。沉浸咋艺术体操中的冯小满龟毛、较真、难相处是出了名的。她会追着可怜的莉莉娅一遍又一遍地硬压着对方跟她一起想某个动作要怎么处理。莉莉娅有两个独创动作就是在这种被逼迫的情况下给倒腾出来的。这样一来,搞得莉莉娅的粉丝对冯小满爱也不是恨也不是。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个烦人的家伙。
冯小满笑着自我解嘲:“其实,这就是我这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在备战奥运会的阶段,我很害怕,真的非常害怕。因为比赛的不可预测性,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会赢。越临近决赛,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主持人追问道:“预赛不紧张?”
冯小满摇摇头:“也紧张,但是没有决赛那么紧张。预赛的时候起码有八成把握,我能进决赛,这样就没那么紧张。但是到了决赛的时候,目标不一样了。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能拿到那枚奖牌,所以特别紧张害怕。我跟徐大帅讨论过这个问题。徐大帅说她决赛不紧张,因为她知道她八成以上的可能是拿不到奖牌的。能拿到哪个名次都是赚了。所以她特别轻松。”
主持人笑了起来:“这种状态就跟你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差不多,那个时候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没有那么多想法是吗?”
“参加奥运会,哪有没想法的呀!不过怎么说呢……”她笑了起来,将垂落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了自己光洁明亮的脸,“那个时候,没那么多人认识我吧。”
这句话一说,台下的观众全都大笑起来。
冯小满点头道:“大家对我的关注既是一种动力,也是一种强烈的压力。因为是在自家门口比赛,所以无论成功或者是失败都会被无限量的放大。我想说的事情是,在恭喜我们这些拿到奖牌的运动员的同时,对于失意的运动员请多一份宽容。因为承受压力最大的人是运动员。他们比谁都想赢,可是奖牌只有那么几块。争奖牌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很出色也都很努力。谁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