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掉马以后

43、四十三朵玫瑰

晚饭时,孟云秋瞧见棠柚仍旧是气鼓鼓的模样,莞尔一笑:“怎么了?谁给我们柚柚气受了?”

棠柚不敢说萧则行的名字,闷了半天,才憋出来一个蹩脚的理由:“棠糊糊今天咬破了我的拖鞋。”

对不起了,糊糊,你爸爸的锅只能先让你背着了。

无辜的棠糊糊缩在她脚边,汪呜汪呜地叫了两声。

孟云秋问:“你下午见了棠宵?”

棠柚点头。

孟云秋似乎天生有种情感匮乏症,哪怕棠宵是她的儿子,等到离婚之后,她也能说不见就不见,直接和过去切断联系——

孟云秋一直是个理智到近乎冷淡的人,仿佛是一个无比精妙的机器。

孟云秋淡淡开口:“他那么大的年纪,也是时候该吃点苦头了,你不必管他。”

棠柚明白孟云秋指的是江桃母女。

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桃行事这样张扬,棠楠亦是同样,这母女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听则行说,明天想带你去芬兰玩,”孟云秋提到萧则行,忍不住笑了笑,摇头轻叹,“没想到他倒还挺会讨你欢心。”

的确是。

老狐狸做人办事都一套又一套的,直到现在棠柚都还摸不准自己究竟掉入了他的多少层套路。

孟云秋细细叮嘱她:“虽然芬兰那边冷,但白天紫外线强烈,滑雪之前也要记得做好防晒。”

提到滑雪,她长久凝望着空气中的一点出神,忽而笑了:“以前我倒也挺爱滑雪,只是现在上了年纪,身体也不行,摔一次,就得休息大半个月。”

感慨完了,她才含笑看向棠柚:“好好地和则行休息休息,你们俩小情侣还没怎么出去过呢。”

不,在您不知道的时候,老狐狸可套路她好多次,也玩过好多次了。

棠柚狠狠地嚼着口中的西兰花。

吃过饭以后,棠柚和孟云秋说了晚安,规规矩矩地上楼休息;而孟云秋坐在桌子前,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叹口气。

佣人抱来了她一直豢养的那只猫,孟云秋接在怀中,耐心地给咪咪梳理着毛发。

一直以来工作的佣人忍不住提醒:“棠小姐似乎生了萧先生的气。”

“那孩子自从认识则行以后,脸上就开始藏不住事,”孟云秋笑了笑,亲昵地贴脸蹭了蹭怀中的猫,“柚柚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看不明白,咱们旁人也不好点破,得等她慢慢地去懂。揠苗助长,反而会损伤根系。”

佣人听的似懂非懂:“那要是棠柚小姐和萧先生的矛盾不可调和——”

“则行最能沉得住气,他绝对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孟云秋丝毫不在意,“咱们都是外人,表面上看着是小情侣闹矛盾;其实则行是纵容着她,等着柚柚自己清楚呢,不推上这么一把,照柚柚那个鸵鸟性子,不知道又要把脑袋蒙在沙堆里多久。”

说到这里,孟云秋略有惋惜:“倘若早知道棠宵和他爸一样是个废物,当初我就该把柚柚要过来,好好地养在自己身边。”

她低头。

二十多年前,瓢泼大雨,孟云秋从污泥水里把满身刀伤血痕的萧则行扶起来。

从与这个孩子第一眼对视的时候,孟云秋就有预料,这人长大之后必成大器。

只是没想到,她当儿子教育了一段时间的孩子,兜兜转转,竟然成了她的孙女婿。

另一边,棠柚气呼呼地往自己的行李箱中装东西。

贴身衣服和护肤品一样样地装好,小行李箱被塞的满满,鼓了起来,实在装不下了;棠柚只能把书包再翻出来,往里面装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最后才想起来买的一堆小雨衣忘记装了,硬生生把书包里的空间往下按了按,这才塞进去,长长地舒口气。

冷静下来,棠柚才开始思考如何反击老狐狸。

吃必须要吃。

但是必须要老狐狸主动求着她,她要狠狠“羞辱”一遍之后再吃。

哼。

虽然现在两个人过了明路,短时间内分手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可能;但是棠柚决定吃完就跑路,好让老狐狸体验一把被欺骗的酸爽。

她就是这么记仇。

让老狐狸也尝尝事情失控是什么滋味。

入睡之前,棠柚接到棠宵的电话,后者声音慌张,压低了声音:“柚柚,今天下午是爸爸错了,你现在能不能给萧则行打个电话?能不能告诉他一声,楠楠现在被公安局扣下了,萧则行一定会——”

棠柚对这个渣爸已经烦不胜烦:“你在说什么啊?”

她现在困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棠宵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听着电话那边棠宵颠三倒四地解释了半天,棠柚总算明白了。

棠楠私下里一直都在瞒着棠宵逛夜店,妄图钓个金龟婿,之前那两个小公子都是在有名的夜店里钓到的;谁知道闹崩之后碍着面子,俩人都不肯再吃棠楠这根草,棠楠闹了个里外不是人。好不容易今天张小公子邀请棠楠出来春风一度,哪能料想,张小公子的未婚妻上门捉奸,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张小公子一口咬定是自己嫖娼,如今棠楠暂时被以卖银的名义扣着,等待明天处理。

棠宵哪里有什么人脉,现在扫黄抓的最紧,又是队长带队去抓的人,张小公子咬的死,棠楠自己心里也有鬼,毕竟开房前她的确收了张小公子一堆钱物,无从解释。

棠宵为了女儿的前程考虑,哀求:“事情闹的这么大,萧则行肯定是知道了;我已经不奢望他娶楠楠,只念在他能看在楠——”

棠柚面无表情:“还想着让二叔娶楠楠?我看你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

棠宵没有反驳,一颗慈父心碎:“我知道你和楠楠一直不和睦,但是现在事情闹的这样大,也只有萧先生出面——”

“你做梦。”

棠柚干净利索地挂断电话。

棠宵做什么春秋美梦呢?

以为现在哄哄她,说一句“你是姐姐”,她就还会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地把玩具让给棠楠,只为了一句“真懂事”吗?

她不想懂事。

越是懂事越容易被忽略。

她偏偏要任性。

次日清晨,棠柚还在睡觉,朦胧中听到有人在敲门;她睡眼惺忪地过去拉开门,只闻到淡淡一股微凉的雪松味儿,下一秒就被人抱在怀里。

萧则行把她抱起来掂量了掂量,又煞有介事地把手按在她头顶上,比划了一下,笑:“小柚子轻了点,也长高了。”

这两句话棠柚都爱听,暂时把不悦的报复心理往下压了压,棠柚抬头看他:“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困死我了。”

说话间,她让开位置,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含着泪水。

萧则行摘去手套:“从这里过去差不多要十一个小时,时差六小时,还是早些过去好,你可以早些休息,倒倒时差。”

棠柚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哦,原来已经不早了。

都快九点了。

棠柚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回事,困倦的厉害。

可能兔子也需要冬眠吧。

她心里面还存着一包气,不想理会老狐狸,也故意要他久等,洗漱也慢吞吞的。

刷牙的时候,手捏着牙刷柄,磨磨蹭蹭地刷,萧则行看不下去了,从她手中拿过牙刷,哄她:“张嘴。”

棠柚看了他一眼。

算了,还没开吃呢。

等吃了再朝他生气也不吃。

棠柚乖乖地张口。

她的一口牙齿保持的很好,又白又小,没有一颗蛀牙,干干净净的,最为骄傲。

牙刷柄很普通的浅小麦色,萧则行俯身,一手捏着她下巴,另一只手捏着刷柄,仔细地控制刷头顺着她洁白的小牙齿清理。

棠柚张着嘴巴,觉着这样似乎不太雅观,但是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萧则行,发现这个男人还真的是好看到近乎完美。

呜呜呜果然。

棠柚曾经看过一句话,说“反派的五官决定我的三观”,曾经棠柚对此嗤之以鼻,然而现在遭受着萧则行的美色精准狙击,她甚至已经没有昨晚那么气愤了。

棠柚觉着自己不是颜狗。

明明萧维景和萧则行五官有些类似,然而棠柚看到萧维景时候内心毫无波澜,唯独在第一眼看到萧则行时,就忍不住为他美色所惑。

其中的原因,棠柚至今没有办法弄明白。

半年前的她也料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如此迷恋他。

萧则行仔仔细细地给棠柚刷完牙,握住杯子递到她唇边,棠柚沿着杯壁,小口喝了一口水,转脸,手拢着头发,慢慢地吐进洗手池中。

棠柚享受着萧则行这样贴心的服侍,对马上就要领证这件事倒也没有多么抵触了。

就是感觉萧则行看她嘴巴时候的眼神……好像有一点怪怪的。

棠柚漱了三遍,正准备拿毛巾擦干净嘴巴,萧则行忽然俯身,温柔地覆上她的唇瓣。

她现在脚上只踩了一双小拖鞋,一点跟都没有,还露着粉粉的脚趾,仰脸承受着亲吻,有点累了,刚刚喘一声,萧则行便将她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

同先前棠柚自己脑子里曾经构建过的画面一模一样。

只不过脑子里面都没穿衣服。

洗手台的高度刚好,棠柚不必再烦恼地仰脸,搂着他的脖颈,反客为主,心里还存着怨气,有些有点坏心眼地故意咬他。

等到感受到萧则行放在她腰部的手微微用力之时,棠柚才一把推开他,高傲地看他:“我亲累了。”

两只脚晃啊晃,棠柚两只手撑着洗手台,在萧则行伸手之前,自己独立下来。

萧则行也不着恼,只是看着棠柚始终紧绷一张脸,忍不住笑着提醒:“等会多穿些衣服,那边比较冷。”

棠柚杠上瘾了:“我偏不,我就要美丽冻人。”

只是话一出口才觉出不对劲儿,她乖乖地闭了嘴巴。

萧则行环顾四周:“糊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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