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近麟在赵玄身边伺候多年,不敢说将皇帝的心思摸透,但比起旁人多了几分得心应手,他知晓皇帝方才不愿意在那姑娘面前暴露身份,因此便口称他为主子,而非陛下。
李近麟等玉照一走,便在外边探头进来问:“陛下,可要传膳?”
赵玄不重口舌之欲,一切都随简,来观里静修更是简单,一日三餐,一餐不过一饭一菜,再好侍奉不过。
便是遇到不合口味的饭菜,他仍能不动声色的吃完。
可李近麟却从不敢含糊,他伺候的是天子,是圣上,是这片天下的主人。
用食自然都是宫中带来的,便是刚才那糕点,也是从宫中送出来的,哪里敢真用观里的饭菜?出了差错他十颗脑袋也不够用。
赵玄道:“传膳吧。”
不经意间见到玉照方才捧着吃的糕点,啼笑皆非。
她挑食的厉害,外边干巴巴的酥皮不吃,只挑着吃里头的甜仁儿,偏偏这糕点是送来的赵玄吃的,宫中厨役知晓陛下不喜甜食,自然没包什么馅。
是以这饼吃得玉照一肚子气,她将酥皮拧的七零八落,却将里头甜仁儿吃得干干净净。
便是李近麟见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姑娘瞧着挑食的很。”
赵玄闻言不赞同道:“挑食伤身。”
李近麟跟他待久了,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说了句:“陛下今晚可要留宿?”
明日休沐,可后日是要上朝的。
赵玄淡淡点头,之后对着经书不言不语。
李近麟不知他想些什么,也不敢打扰,不知不觉,外边月色升起,落下满地银辉。
晚上玉照溜回了她留宿的院落,雪雁雪柳见她还没回来,着急万分,险些报官了去。
见到玉照好生生的走了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几个侍女自小跟玉照一块长大,老太妃又是个怜爱丫鬟的,对着侍女都好得不得了,是以她们平素与玉照颇有些无顾忌。
坠儿将擦拭房内的帕子往地下一丢,气急败坏吓唬她:“姑娘去哪里了?我们几个找了你一圈!这眼见天都快黑了,京城可不比江都,坏人可多了”
玉照无奈:“你这可是睁眼说瞎话,天子脚下,哪个坏人敢来?嫌命长不成?不是走前跟你们说了么,我就去上次的殿里看道士抄经,你们为何不去找我?”
坠儿一听更气了,“还说呢,那哪里是什么殿?我去找被人拦在门外,说里边根本不是烧香的地方。”
玉照奇怪:“不是烧香的地方?怎么可能?我可看见供着神君呢。”
“这就奇怪了,那些人为何拦住不让我进去?”雪柳也是不解。
雪雁报着一炉子过来,往里添了烧的通红的炭火,一边忙一边猜测着:“恐怕是私供的神君,京中有的是豪奢之家,花大价钱去道观里择一处偏殿私供的神君,请专人日日抄经打坐供奉神君,只叫这神君只保佑自己一家,花了大价钱的,怎么肯叫旁人进去供?”
雪雁本就是丫鬟里最聪颖的一个,从小是跟着玉照一块儿读书识字的,几人听了都感叹雪雁聪明,这都能想到。
玉照听了也感慨:“怪不得呢,里头那个道士一天到晚的抄经,原来是为了挣钱啊。”
几人听了心下都感慨:“普通百姓养家糊口不容易。”
玉照心想,那道长要是缺钱,便找自己啊,自己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观里的院落,是有小灶开的。
玉照错过了观里的晚膳,几个丫鬟给她另起了一个小炉灶,京城春日晚间仍是凉飕飕的,比江都冬天差不多。
玉照多加了两件衣裳,坐到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边,发着呆。
京中偏冷,到了冬日更是滴水成冰,普通人家要是冬日不烧暖炉,菜还没上桌就冻的硬邦邦的了,是以天子脚下便流行起暖锅子,一边煮一边吃,大冬天的往里热乎的吃也爽快。
赵嬷嬷留侯府了,没人盯着,玉照就招呼雪雁雪柳坠儿三人一块上桌吃,几人小时候常常没大没小,长大后三个侍女才收敛了许多。
今日没嬷嬷在旁边盯着,四人又如同小时候一般,贴着锅边做,往烧开的锅里丢进去食材,
切成片的香菇,火腿,碧绿的菜,切得薄薄的肉片,只要有银子,哪怕是在道观里,都能吃得潇洒。
玉照头一回吃,觉得比往常吃得山珍海味都要来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