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远客面前失礼,去带她过来,后面的话后面再说。”
老王妃身边的宫人趁着太后与宁妃说话的空档,弯腰朝老王妃耳语了几句,老王妃这才明白过来,杨婉就是那个与张家定过亲,后来又损过名誉的尚仪局女官,忙起身对太后道:“是妾老糊涂了,我那孙子还是小了些,哪里慌得呀。”
宁妃听她这样说,终于暗松了一口气,抬头却明显发觉,太后的脸色不悦。
她知道自己如今杵在那儿会令太后更尴尬,便借回宫更衣之故,退了下去。
杨婉原本立在乾清宫的月台下面,跟着两个掌赞,在旁观赞相的事宜。
忽然被一个温热的小手抓住了手指。
“姨母……”
杨婉回过头,见易琅正眼巴巴看着她,像是冒着冷风跑过来的,斗篷的系线都开了。
她忙蹲下身拢紧易琅身上的斗篷,“中和殿那儿,你父皇都要升座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说完抬头问跟着他的内侍道:“怎么回事啊。”
内侍回道:“今日一早起来,殿下就不大受用,呕了些东西出来,但殿下忍着不让说。将才原本是要去中和殿,可殿下忽然说要回来寻宁娘娘,我们就只好跟过来了,哪知娘娘更衣去了。”
杨婉摸了摸易琅的额头,发觉还好不烧,便让他站到背风处,自己替他挡着雪风。
“怎么了,之前吃了什么不受用吗?”
易琅摇了摇头,“我不想去中和殿。”
“为什么。”
易琅低头的抿了一会儿嘴,忽然说了一件看似与大宴无关的事。
“前日父皇亲至文化殿,申斥了儿臣的讲官,还让他在午门外站枷。”
他说完这句话,皱着眉,扯着腰上的革带,眼睛竟然有些发红。“我替先生求情,父皇斥我‘年幼狂妄’。”
杨婉安抚他道:“殿下心里怕是不是。”
“不怕,但我替先生不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都有些发抖。
先君臣,后父子,他也不过是帝权杀伐下的一条人命而已,言语里尽力地藏着忧惧,却还是身理上漏了出来。
杨婉搂着他,把他逐渐冰冷的手拢到怀里。
他却颤得更厉害了。
杨婉算了算时辰,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好,便低头轻声对他道:“奴婢陪着殿下过去。”
易琅抬起头,“姨母你是女官,你不能进中和殿。”
杨婉点头道:“奴婢不进去,奴婢送殿下过去,然后在月台下面等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