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目送陈桦踩雪离去,抱着银袋朝内殿走。
刚走了几步,清蒙便从阶下追上来道:“前面阁臣们来了,要奏事。”
杨婉站住脚步,看了一眼天时,低头对立在阶上的清蒙道:“我才看到摆饭,叫候一会儿吧。”
清蒙点了点头,“也是,陛下早间就进得不好。”
“不必。”
这一声从门后传来,清蒙等人忙伏了身,杨婉转过头,见易琅正走出来,“我听了阁臣们奏的事,再吃就是了。”
杨婉也向他行了一个礼,“是,奴婢去传话。”
易琅伸手拉住杨婉的手,牵着她朝内殿走,“你不用去,你这几天一直在咳嗽,我传了御医给你看病,你一会儿就在次间里坐着。”
杨婉看着易琅的背影,丧中尚未除服,重孝在身,裹着他还未长全的身子,看起来有一些臃肿。但他走路的时候,背脊挺得很直,若不看身量,竟不大像个少年人。
杨婉盯着他的步伐,脱口道:
“做了陛下,走路的模样变了,也比以前霸道。”
易琅顿住脚步,转身道:“姨母你不得放肆。”
“是。”
杨婉蹲了蹲身,“奴婢不放肆。”
易琅抬头道:“我为你好的。”
“奴婢知道,奴婢一会儿就看病,吃药。”
“你不做奴婢好不好。”
易琅忽然提高了声音,杨婉怔了怔,又听他说道:“你和我母妃一样,都是我的亲人,你不做奴婢好不好。”
杨婉蹲下身,“不做奴婢做什么,陛下要给我封个诰命吗?”
“嗯。”
杨婉笑了笑,“可是我不想要。”
“为什么。”
“因为我只想做陛下的姨母,虽然受宫规约束,我自称奴婢,但是在我心里,陛下是我最心疼的晚辈,能与陛下这样相处,我觉得很自在。陛下知道吗?我没有以前那么怕您了。”
易琅松开杨婉的手,“姨母以前怕我,是因为我罚你跪,杖责厂臣吗?”
“不是。”
杨婉伸手理好他被风吹乱的衣领,“是因为姨母那时候不太懂你。”
她说完,将手叠放在膝上,抬头望向易琅,“我们都需要相处,才能理解周围人的内心。”
“我懂。”
易琅低头看着杨婉,忽然正声道:“我帮厂臣。”
杨婉道:“他犯的是死罪。”
易琅摇了摇头,“司法道上除了《大明律》,还有君王的良心。”
杨婉一怔,“这句话是谁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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