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博摆了摆手,“集思广益嘛,太常寺的那些人的心思哪有户部之人来的活泛?再说了,每次都是他们说话,工部落到实处,中间还不是得户部筹措?
去年各衙分摊,户部出的五谷映丰年最为出彩,其他各部也是机巧频出,办的很是精彩,今年估计是照例而行,可陛下既然有命,那自然不能全都一如既往。
你们户部给出出主意也是应该。”
武士彟点着头,听说是陛下的意思,他心里不由打起了主意。
回京之后他只面君了两次,一次是回京之初的例行觐见,一次则是在小朝会上,参与大朝会不算在内。
不能在皇帝面前时常晃悠一下,让他这个侍郎做的十分没有安全感。
所以他觉得应该想点好主意出来,迎合圣意,说不定能到太极殿中去答对一番。
佞臣都是这么来的……
他转了转眼珠,主意就来了,“今年各处都在修缮道路沟渠,尤其是洛阳那边,裴公有恢复东都旧观之意,商户们奔走相告,应和之声不绝于耳。
如此往来半载,商户所获颇多,不如让他们也在灯会之上献策献力,这些人南来北往,来历驳杂,当有些奇思妙想,再杂些各处的风土人情,定能让人大开眼界。”
温彦博笑了起来,心说真不愧是大商出身,先就想到了那些商户。
可他是正经的世族官员出身,想的和武士彟就不太一样。
只稍微一琢磨便道:“陛下有与民同乐之心,如此甚好,明年陛下有意修建一下长安宫室,若商户能在灯会之上崭露头角,明年倒是可以给予一些照顾。
一事不烦二主,武侍郎出的主意,那就由侍郎去跟太常寺那边商量吧,定下来也不需报到省中,直接奏禀陛下即可。
说起这个,户部在案的那些商户我也看了,录入的太过笼统,明年要仔细一些,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商,尽量劝他们到长安或是东都安居。
这几年朝廷陆续开放边市,便以他们为主,长安这里可以仿效前隋,修建一些商馆,以便朝廷管理问询,户部商量一下,报去中书,看他们怎么说。”
这是大事,武士彟本就是商人出身,又身在户部,对朝廷的政策倾向不可能一无所知。
从元贞四年,大唐和突厥会盟之后开始,一直栓在商人群体上的枷锁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之前朝中风闻,陛下不喜商人,原因嘛众说纷纭,究其根由恐怕是当年皇帝在云内起兵的时候,眼见晋地大族跟突厥往来渔利所致。
所以大唐立国的前几年,大唐的边界都有重兵把守,商路断绝。
而这两年风向渐渐转变,也并非是皇帝改变了态度,主要还是因为外邦使者陆续入朝,各个都想跟大唐通商往来,撤除边禁也便成了大势所趋。
尤其是武士彟曾亲耳听到皇帝说了无商不富之语,显然皇帝陛下即便不喜商人,也不会依自己的喜恶行事。
武士彟心里有底,立即低头施礼道:“是,下官回去之后立即传报于苏尚书。”
温彦博见他知道轻重,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转换脸色语重心长的道:“侍郎为国献计献策,智有所长,才能颇显。
只是家中大富,易为人所病,尤其是这两年,商事日渐兴盛,侍郎之富又至几何?富贵富贵,为官者向取其后也,侍郎欲二者兼得焉?”
这些话虽短,武士彟却听的后背发凉,听着那耳熟的乡音,他隐约明白,这是两人同为乡党才能得如此告诫,不然以温大临之为人处世,又怎会跟人说此私话?
而他最为担心的也是这个,家门不幸出了两个小畜生,时常便会给他上点眼药,看来这是已经传到省中了。
武士彟暗暗叫苦,却还是感激的对温彦博道:“仆射教训的是,俺也是教子无方……回去之后一定端正门风……”
温彦博心说,你向我保证有什么用?督察寺参劾你的本章也不是一份两份了,最可怕还是军情司那边……
当然了,这些温彦博可不会跟武士彟说,稍微提点一下还是看在两人都是晋阳人家的份上,不然他才不会跟武士彟废话,只等抓住武士彟的尾巴,狠狠揪上几把即可。
…………
武士彟满腹心事的离开了尚书省,又到刑部转了一圈,杨恭仁不在,听说是去太极殿开小朝会了,让武士彟羡慕了一下下。
出了刑部,紧了紧衣袍,在家事上他一直有些优柔寡断,没办法,谁让他就这么两个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