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窗明几净的屋子里面,即便是猫狗也会脱离低级趣味,何况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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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都是知礼之人,不住的道谢,烤了烤火,身子暖和了一些,便让出了位置,有人与他们攀谈,他们也不故作姿态,很能跟人唠上几句。
李义琛在长安县诸曹轮转,已是进入了角色,很注意民生疾苦,借着等待的机会便与人谈起了琐事,衡量着人家过的好不好。
李义琰向来有些骄傲,便不愿多话。
李上德说的起劲,那纯粹是因为多嘴多舌,喜欢跟人攀谈的缘故。
“灯市上莫要跟人吵闹,去年就有人被长安令衙捉走了。”
“那是,大家都是来观灯的,和和气气才好,逞强斗狠就去搏场,不管输赢还能赚点铜钱,在灯会上闹个什么?”
“去年别说长安令衙的差役,便是军兵都到了,防的不就是有人趁乱惹事嘛。”
“嗯,前年第一次灯会的时候确实乱了些,今年就好了,据说皇城中各府也能容人进去观瞧?”
“真的假的,俺怎么没有听说?”
“俺也听说了呢,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好事,哪怕挨了棍棒,只要让俺进去瞧上两眼,俺也认了。”
“那可得小心点,入到那些门户里面莫要乱走,一旦冲撞了贵人,挨几下棍棒是小事,就怕把你当了刺客押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去年朝廷就容人在灯会上弄些买卖,不知今年如何了?”
“哈,那点小买卖也就穷苦人才去做,俺跟你们说,彩玉坊的楼子制作了不少花灯,娘子们今年也会在灯会上献舞,据说要评出灯魁……”
众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什么小道消息都有,颇为精彩,三兄弟也竖起了耳朵,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
尤其是说到彩玉坊的娘子的时候,男人们两眼放光,兴致大作,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话题不一会就转开了十万八千里。
有家小随行的就被拽走了,惹得单身狗们不时哈哈大笑。
气氛热烈,一点也没有等待的枯燥感。
…………
时间一晃就到了灯会开始的时候,一些军兵出现在门前,大声的让人们排好队伍,要有序的进入皇城,不得乱来。
李义琛兄弟三个夹在人群之中,身上暖暖和和,心也躁动不已。
彩玉坊的娘子啊,他们可是闻名已久……只是他们兄弟无钱花使,也没人做东邀请他们,若是能在灯会一见,也算是稍稍了了心愿。
嗯,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就是这个模样,当然了,以当世的风气而言,这远远谈不上什么衣冠禽兽。
读书人狎妓而行,那是标准的文雅之事……
如果能让妓子们倒贴,那一定是名士无疑,和后来的小白脸,半点边也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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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队伍排了起来,朱雀门才在吱吱扭扭的声音中打了开来。
人群像一条长龙般向前移动,进入到皇城之内。
东西两侧的含光门和安上门也是如此情景。
上元夜是当世人们一年当中最看重的一个节日,上元灯会更是这个节日的最佳注解,长安城以及京兆左近的人们,只要无事,都会来此观灯。
人是一年比一年多,其间盛况,后来者很难想象。
皇城之中和外城此时已然是两个世界。
人们在城门甬道中探出头来,眼前一片光明,街道两旁,悬挂着无数各式各样花灯,将这个夜晚点缀的玄奇而又梦幻。
李义琛兄弟来的还是比较早的,排在了前面,一步步的进入到皇城之中,抬眼望去,心里差不多都是一个念头,上元灯会,果然名不虚传。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皇帝做的诗是如此的华丽,夸张的道尽了长安上元夜的盛景,几乎没给后来人一点活路。
像是三兄弟之中文才最好的李义琰就触景生情,琢磨了半天,最后不敢献丑,一口气憋在胸口,觉着分外的难受。
三兄弟向前行去,李上德满眼迷离,嘴上还不闲着,“兄长向来自恃才高,如此情景在前,能无所动?不如赋诗一首,以记今日可好?”
换来的是李义琰重重一声冷哼,连那别致的花灯看在眼中也没了多少滋味……
半晌才憋出一句,“青玉案在前,谁还敢言上元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