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安置妥当,天已经黑了下来。
李破也不急着见人,让裴矩等人把接风宴设在明晚,走了一路,他有些乏了,晚上也不出去闲晃,听了听罗士信和阿史那容真两人报了一下宿卫的情况,便回到寝宫拥着妻子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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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矩虽然年老体衰,可他却还得强撑着身体,和刘敬升等人商量着安排诸事,主要是查缺补漏。
皇帝到来之前,整个洛阳城便已处于戒备状态,不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出入,各处工程能停的就都停了下来。
皇帝车驾到后,迎驾诸事倒也没出什么纰漏,可大家准备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之后要陪着皇帝到哪里走走看看。
而皇帝游幸东都也不是为了游玩而来,各人要准备好见驾答对,这些对于大家仕途的重要性不用多说,谁也不敢轻忽视之。
等把刘敬升等人送走,已是深夜时分,裴矩的腰已经有些直不起来了,可见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裴矩想的通透,只怨自己年老,却是不会埋怨为官辛苦。
这会他也睡不着,两个模样俏丽的小丫鬟进来,给他揉捏肩膀腿脚。
裴矩眯着眼睛,感觉身上哪哪都不对劲,只是他的脑海之中,却还是在回想着今日见驾时的一点一滴。
皇帝说了什么,他又是怎么答对的,一遍一遍的回放,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以免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有记录笔记的习惯,但和皇帝问答,却无法诉诸笔端,只能记在心里。
正思索间,有人来见。
来的是他的幕僚张稚,进到屋中便给裴矩施礼。
裴矩在榻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张执的神态,挥手屏退下人。
等没了人,裴矩道:“暮中深夜来见,所为何事?”
张稚凑到近前,低声禀道:“明公,有人来报,那几个大和尚拦路见驾,进城的时候便随在了车驾当中……”
裴矩眉头稍蹙,“没有回江都吗?胆子倒是不小,竟然还敢拦路见驾……”
张稚微微摇头道:“那几个和尚能言善辩,近于君前的话,恐对明公不利啊。”
裴矩翻了翻眼皮,嘴角勾出些弧度,轻轻摆了摆手道:“不算什么大事,僧道之流得势的时节早已过去。
若是李渊得了天下……要小心些,可现在嘛,却也不怕几个和尚搬弄是非,也不过是赶了他们离开而已,不用在这上面多费心神。
俺让你们整理的洛阳杂记修订完成了吧?近日俺就要呈上去,可莫要误了俺的大事。”
张稚微微躬身道:“已经成书,稚等校正再三,应无遗漏。”
裴矩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他的惯用伎俩了,只是窦建德那厮太过粗鄙,写点什么老窦也看不懂,让他不能尽展本事。
到了洛阳,他便有了故技重施的机会,这两年他便令幕僚们探访东都逸闻,考据史册,仿效的则是汉时刘歆所著的西京杂记,以乡野之闻佐证史册。
等到何稠所著的何氏工物传到洛阳,裴矩读了几遍,对何稠那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他以往的那些著述都属于集众人之力而成,多数也只属于随笔之列,目的也不单纯,所以入不得方家之眼。
洛阳杂记也是如此,和人家何稠的心血凝聚之作根本无法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