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若信得过俺,不如把资财……两位也许不知,吴王投效之初,是要献出家财助陛下成事的。
只是陛下不欲夺人家产,才未允吴王所请,结果两位也都晓得了,若说当今豪富者,吴王当数第一。
可使君虽比不得吴王殿下,却也不用妄自菲薄,敬献家资的话,旁人或许不成,可使君与陛下有旧。
不如借此献修皇陵,陛下听闻必然欣喜,当有厚报于使君,与此相比,区区财货,确实算不得什么。”
两人脸上变色,转头看去,正是扶风郡太守许敬宗,也不知什么时候这厮凑了过来,听到了多少话入耳。
这有点犯忌讳,拓跋寿眼睛一瞪,酒盏重重的顿在了桌上,眼瞅着就要发作出来。
可却被程大胡子一把按住,“俺们兄弟说话,没什么不能让人听的,听许郡守说的很有道理嘛,来来来,坐下与俺们喝几杯。”
许敬宗本来是过来敬酒的,听两人说的投入,就在旁听了几句,两个家伙比较胆大,又是陛下又是韦少府的,也没什么顾忌。
许敬宗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过他之前就已起了结交之心,冒然插言是文人惯用的套路,语不惊人死不休嘛。
这要是遭了程大胡子训斥,他转头就走,以他的脸皮,着实不算什么,也就是受点小羞辱而已。
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年在江都殿上,恶狼环伺,他跪下乞求饶命的时候可没半点犹豫。
此时见程大胡子非但不怪,还笑脸相迎,就知道自己做的对了,施施然的拱手一礼,伴着堂上翩翩起舞的美人,卓有风姿。
“使君不怪俺听人私话,足见大度,得罪得罪。”
两个武人顿时麻了爪,对于他们来说,别看平日里一口一个酸丁的骂着读书人,可他们还是很羡慕这些酸丁的仪态的。
许敬宗于是入座,他可会来事,端起酒盏便敬了拓跋寿一杯,拓跋寿那点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傻乐呵了起来。
再敬程知节,不想程大胡子觉着一盏不够,跟他连干了三盏,许敬宗悄悄捂了捂肚皮,觉着有点涨。
程大胡子这才笑呵呵的开始打问,“陛下修皇陵了……啊,俺走的时候好像听谁说过,选在了渭南是不是?”
许敬宗点头笑道:“使君所言不差,只是那会应该还没定下来,去年年初定址,年中开的工,正是由尉迟将军督建。
俺听说工期将逾十年,陛下体恤民力,无过于此啊,想那前隋建大兴,洛阳两城的时候……”
程大胡子哪有耐心听他讲古,顿时端起酒盏,“郡守说那些可就远了,来,咱们喝一杯,俺与郡守可谓是一见如故。
郡守不要当自己是外人,俺交朋友向来实在,以后有什么用得着俺程知节的时候,只管吩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又是一杯酒下肚,许敬宗饮的有些急,酒气上涌,肠胃便有些翻腾了起来。
拓跋寿撇了他一眼,接着便举杯回敬,“看郡守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还有此酒量,得,俺也回敬郡守一杯,不能让程大郎说俺不懂礼数。”
这就是武人对待文人的态度,你若不能在战功上胜过他们,越是斯文的读书人到了他们的面前,越是要挤兑于你。
这会还不算明显,毕竟当世的文人,包括许敬宗,都能骑马张弓的,等到后来,那才叫文武殊途,见面就撕个不停。
许敬宗明白自己想要结交这些人,总需受点罪,但他可不是任人揉捏的人,举起酒杯笑道:“拓跋将军战功赫赫,俺早有耳闻,今日能与将军同饮,可谓三生有幸啊。”
拓跋寿愣了愣,果然入套,“郡守竟听过俺的名声?”
许敬宗不紧不慢的道:“俺拜见过左武候卫大将军徐将军,大将军与俺说起过拓拔将军,十万强兵共攻南阳,唯将军立下先登之功,着实可敬可佩。”
程大胡子听了眼睛眯了眯,这许敬宗真还有点门道,是徐世绩那厮的人?徐世绩当年和他算是同僚,可现在他绝对不想去徐世绩面前寻不自在。
徐白脸和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再说单雄信的人头就是徐世绩给砍下来的,那白脸贼阴的很,如今成了那人的妹夫,攀上了高枝,估计收拾起他们这些瓦岗的老兄弟来就更顺手了。
当然换了他程大胡子其实也是一般,不然时不时的就会被人揭一揭当年的丑事,那多尴尬?
老秦死的有些早啊,不然许也不用怕徐世绩和张亮那些人,程大胡子暗叹一声,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