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问题不在于范文进,而在于他自身,他褚遂良有些多事了,他又不是范府的管事,说话是要讲究分寸的。
在范府待了几天,他多少有些被范文进的表现所迷惑,当起了范府的半个主人,那人家还跟你客气什么?
“夫人向来不理外事,但她……送来的礼物是退不得的,还是收下为妙,日后回礼也便是了。”
说完这句话,褚遂良更是感觉自己成了范府的管事,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实在不怎么美妙,于是便祈祷着皇帝赶紧召见范总管,他也就能早日脱身,去当他的散骑常侍了。
至于皇城里的人家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褚遂良倒也有所猜测,说不定是宫中传出来了什么消息,人们便纷纷来锦上添花。
房乔……再是交游广阔,来上这么一趟,也不可能让皇城中的人们对范总管如此之礼遇吧?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
这一日傍晚,天色才刚刚擦黑。
范府的地方大,人却不多,一片黑暗中点点烛光燃起,几处厨房也开始做起了晚饭。
范文进此时正在府中书房中看书,手中拿着的正是郫国公何稠所著的何氏工物,此书他在凉州时便有所耳闻,知道是朝廷重点推荐的书目。
只不过凉州人大多不喜欢读书,范文进入乡随俗,不会在人前露出勤奋好学的模样,只有在冬天里借着身体欠佳的借口,能够在总管府中的书房中安静的读读书,练练字什么的。
但何氏工物这样的当世大作他还没有机会拜读过。
到了长安却是闲了下来,褚遂良向他推荐了这本如今朝中之人几乎必读的工科读物,范文进也就无可无不可的拿了起来阅读。
这肯定不在于他的兴趣如何,只在于一个风气问题,既然朝中之人都要拜读一番,那他要在长安任职的话,就要跟上节奏。
只是……郫国公写的书也太艰深枯燥了些,书中多有术数之学也就罢了,怎么还弄了些古怪的符号?
而且对于书中提到的各种技艺,范文进也不太感兴趣,倒是其中对于弓弩,兵甲之类的描述,范文进还能看的下去,因为他是随卫王带过兵的人,在凉州也一直和兵将们打交道。
所以他对关于军事上的东西就很关注。
何氏工物涉及的门类很多,比北魏年间贾思勰所著的齐民要术还要驳杂,而且经过近百年的时间,许多技艺都有了改进。
范文进略略看了两册,就知道何氏工物在本质上确实是工匠之学,与朝中的大臣们无甚相干。
不过著述立说的是郫国公何稠,又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大力推行,何氏工物一书必然会成为当世的恢弘巨著。
朝中的人都要先来看一看,不代表他们对此感兴趣,其实就像他范文进一般,拿来粗略观览,做到心中有数,起码要知道何氏工物在讲什么,这是为官之道的范畴。
而且其中也表明了朝廷的动向和风气,比如近两年朝廷开始修桥补路,那么是不是说朝廷缺少工匠之流,于是何氏工物便应运而生了呢?
即是朝廷有意推行,那么将来是不是说匠作之家不得入品的旧事顺便也就彻底废除了?
不得不说的是,九品中正制虽已废弃多年,可一些划分的等级却还有留存,就像后来南亚次大陆的种姓制度,即便废除了,人们依旧会在按照其规则行事。
九品中正制就是这样一个制度,把人们明确的划分了三六九等,即便废除了几十年了,余毒依旧还在。
匠作之家不得入品的规定就是其中之一,把手工业者死死的压在底层,顺便保证了宗师大匠皆出于贵族人家。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垄断行为,是阻止社会进步的最为顽固的壁垒。
千多年之后,南亚次大陆的贫穷和混乱,根源上便在于种姓制度,人们的阶级被固化了下来,保证了少数寄生虫过着奢华无度,纸醉金迷的生活,大部分人却沦为底层,挣扎着却没有一点的盼头。
加上其中掺杂了许多佛教思想的影响,给人们进行了洗脑,让人们失去了反抗意识,认为人天生就该如此划分。
你瞧瞧,这和九品中正制是不是非常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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